许氏自然极力反对,但许煜竹撺掇着自己的姐姐——三王妃去说和,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为由,态度强硬地将姜明珠“迎”进门。
其实,江临风不仅给姜明珠安排了丫鬟婆子,还给她留了个护院——正是他的得力下属。但那人寡不敌众,自然无法与许煜竹一行人抗衡。
听完手下的回禀,江临风怒发冲冠,准备即刻赶去许府要人,却被江父拦下。
江父官拜正六品大理寺丞,是被孙弼昌祖父不遗余力提携上去的后辈。
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江父深谙为官之道,向来如履薄冰,唯恐哪一步行差踏错,像恩师一样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江父语重心长,告诫江临风不可率性而为——和许煜竹抢人便是与三王妃甚至三王爷作对,无异于螳臂当车。
一旦引起不必要的冲突,江父头顶上的乌纱帽可就难保了,江家上下一百余人也可能会因为江临风的意气用事而受到牵连。
最关键的问题是,姜明珠已经有了身孕,许煜竹也明确表示愿意给她和孩子一个名分。
换个角度来看,这是姜明珠多舛命途的新开始……江临风作为她的好朋友,或许,不去打扰才是对她最好的尊重。
江临风内心挣扎许久,终究还是在朋友道义和家族兴衰之间选择了后者。
但他无法明知姜明珠受苦而坐视不理,于是以出去散心为由向江父请辞,再次赶赴邑城。
江临风几经周折,终于打听到了孙弼昌的下落。马不停蹄地赶到北国边境朔京,却在无意之中听到孙弼昌与阿芝的“风流韵事”,顿时横生怒气,深深地替姜明珠觉得不值。
功夫不负有心人,昔日好友终于在这个偏僻的小院落里重逢。
江临风百感交集,心中郁结难舒。将这一个多月的奔波劳累与满腹怨气都一股脑地朝着孙弼昌发泄了出来。
江临风愤怒的斥责声与我们仅一墙之隔,我和吴知秋面面相觑,两人均默契地保持沉默。
“你为什么不替我照顾好她?”萧朗月哑着嗓子问道。
江临风厉声质问:“你孙弼昌堂堂七尺男儿,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还好意思推给其他人?!”
“你不是也喜欢她么?我们注定有缘无分,我原以为你会代替我陪在她身边……”
萧朗月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我已经听不分明,只觉得那语气甚为哀凉凄苦。
“我……”江临风似是被人说中了心事,久久不能言语。
“这重要么?别说你与她只是天各一方,就算你们阴阳相隔了,明珠的心仪之人都不会是我……我与她相识那么多年,也不及你与她的一见倾心……”江临风自嘲地说。
“呵,那又如何?你若是真心爱她,又怎么会仅仅因为江寺丞的只言片语就放弃救她、眼睁睁地看着她受尽折磨?不过区区一个不受宠的王妃罢了,哪里就能扯的上三王爷?!依我看,是你痴恋未果,才由爱生恨,蓄意报复她……你这个背信弃义、贪生怕死的小人,我真是看错你了……”
萧朗月断断续续地喃喃着,似是在控诉江临风辜负了他的信任,又似是在自言自语。
他口不择言、语无伦次,完全失去了往日清俊儒雅的风度。
“你住口!我江临风岂是那等心胸狭窄、袖手旁观好友落难之人?!孙弼昌,我实话告诉你吧,你祖父当年明明两袖清风,是难得一见的好官,为何会突然被人检举入狱?你难道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其中有蹊跷?”
萧朗月怔了怔,眸中多了几分清明:“……何意?”
“你祖父向来高风亮节,从不屑于参与党派之争,在朝堂上本就势单力孤;他又在两年前的私盐一案上手腕凌厉,将牵涉其中的数十名官员秉公查办。此举虽然大快人心、深得圣上赏识,但你们可知,这些贪官污吏大都是三王爷的亲信,此举严重影响到了王爷的利益,无异于与三王爷党派公然作对!呵,你们孙家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没有任何根基,三王爷随便安个罪名都足以将你们连根拔起了!你也别怨我爹独善其身,我们江家人微言轻,怎么敢和王爷为敌?这次明珠受难,我也……唉……”
良久,萧朗月没有出声,空旷的厅堂里,江临风那声长长的叹息有如余音绕梁,经久不散。
然而,一直沉默不语的吴知秋却突然发难——他眉头紧蹙,咬牙怒骂道:“这个该死的沈时瑾!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沈时瑾?难道是那个三王爷的名字?
然而,吴知秋并没有给我提问的机会。只见他神情肃穆,伸手将我往旁边轻轻一推,然后猛地拉开门,冲了出去。
我不敢怠慢,立刻跟了出去,站在他身后。
吴知秋直直地盯着萧朗月,朗声问道:“孙弼昌,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你要是个男人,就把你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一味地逃避算什么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