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道歉有用,那还要警察干嘛?如果轻描淡写的“愿意原谅”就能让人一笑泯恩仇,世间何来宿敌?
虽然替明珠愤愤不平,但若是真的平心而论,我很希望许煜竹是真心喜欢明珠、愿意在婚后给她幸福安稳的。
姜明珠的遭遇实在令人心疼,她原本是京城名流才子们争相追求却可望不可即的南洋明珠、更是被萧朗月捧在掌心里珍而重之的明珠,却不得不跌落凡尘,被玷污亵渎。正室也好,侧妃也罢,惟愿许煜竹能怜她爱她保护她,真心待之。
俗话说,酒后吐真言,许煜竹的样子看起来也不像是做戏。难道是我太先入为主,以至于忽略了许煜竹对姜明珠也是有真情的?
不,清醒一点吧!怎么能轻易相信一个贪色男人的花言巧语?说不定这只是许煜竹为了满足他对明珠的病态占有欲而欲擒故纵呢?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他不会不明白。
我一边不由自主地往好的一面想,一边又严词否认自己可笑的猜测,心乱如麻。
我心情复杂地看着,没过一会儿,许煜竹便躺倒在了姜明珠门前,不顾形象地呼呼大睡。少顷,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匆匆地跑过来,确认过自家侯爷安然无恙后,叫了几个侍从帮忙将他抬走。
从始至终,明珠的房门都未曾打开过,屋里人静默不语,不多时便熄灯了。
我坐在屋顶上,腿脚因为长时间不活动,血液循环不畅,已然酸麻得失去了知觉。
沈惜月就这样一言不发地陪着我,出奇地有耐心,两个人仿佛融入了无边夜色中。
突然,一道闪电划破泼墨似的夜空,四周瞬间亮如白昼。
我下意识伸手挡住眼睛,“轰隆隆——”,震耳欲聋的雷声姗姗来迟。
沈惜月立刻捂住我的耳朵,雷鸣声的分贝太大,震动着耳膜,令人心惊胆战。
我木然地任由沈惜月揽住我的肩膀,转过身,带我从屋顶上一跃而下,直接到了院墙外面的小巷里。
麻木的双脚一接触到地面,立刻刺痛起来,就像在针尖上行走。
我强忍着痛苦,走得颤颤巍巍。沈惜月扶住我,颇为头疼地瞪了我一眼,然后叹了口气,背朝我俯下身子。
我惊讶地睁大眼睛,大脑当机了一秒——他不会是打算背我吧?
我头摇得像拨浪鼓,连忙摆手拒绝:“不用不用,我哪有那么娇气?就是脚麻而已,走两步就没事了。”
为了证明我没有逞强,我还特意连走了好几步,就差蹦蹦跳跳了。
沈惜月无法,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拉住我:“好,你慢点。”
我无声地低头赶路,沈惜月一如既往地沉默。小巷里静悄悄的,路面上依稀能看到两人的影子。被拉长的影子一高一矮,皆修长清瘦,一个笔直如松,一个懒怠散漫。
然而,我终究没能靠自己走回去。一路上雷声大作,不多时便下起了瓢泼大雨。沈惜月忍无可忍地带着我运起轻功,不过须臾便回到了公主府。
【子时半】
此刻,我正双手垫着下巴趴在木桶边上,出神地盯着眼前的屏风。温热的水漫过胸前,涤净了一身疲惫。
子时已经过半,本该呼呼大睡的我,现下却毫无睡意。
沈知秋和小季尚未归来,沈惜月带我回来之后,撇下一句“去沐浴更衣,我们要连夜出城”便疾步离开,或许是在筹备什么吧,左右帮不上忙,我也不欲多问。
先前在许府的见闻,似乎已经随着这场大雨成了昨日之事。至于我的“心结”是否已解,我不说,沈惜月便也不问。这已经成了两人之间妙不可言的默契。
我幽幽地叹了口气,不远处的烛火也随之颤了颤。
从浴桶里起身,换上新衣,三两下挽好头发。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不知何时,我竟然已经习惯了在这里的生活。从一开始的诸事不顺,到现在的轻车熟路,这也算是我唯一的进步了罢?
自嘲一笑,我走到门边,拉开门闩,外面的雨已经停了,滴滴答答地沿着屋檐滴下。
我端着木盆,一溜烟窜到了隔壁屋子,那里是这处偏院自带的小厨房。木盆里是我换下的湿衣服。
好,“转移”成功!现在开始洗衣服吧,将功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