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秋拍了拍我的手,冲我笑得温柔,水灵灵的大眼在黑夜里熠熠发光:“阿轩不用担心,我没事。”
沈惜月若有若无地看了我一眼,那一眼里似有赞赏之意——是我看错了吧?
“你的伤口要快点处理了——还能走吗?可有小腿痉挛?我帮你揉揉腿吧。”
“没事,我幼时曾掉入浴桶中差点溺死,自那以后,惧水就成了我在宫里无人不晓的弱点。这个叫小莲的,必是个掌握了我们所有人秘辛的细作。”
沈惜月不屑地冷哼一声:“这算什么秘辛?你这弱点,怕是南国上下妇孺皆知的了。连着本王也受累丢脸。”
“唔……”沈知秋委屈地瘪瘪嘴,却无从反驳。
“哈哈,‘旱鸭子’也没什么丢人的嘛。走吧,难道你想让大家都看到你这副落汤鸡的模样?”
沈知秋斩钉截铁地摇头:“不想!赶紧走吧!”
我嘻笑着扶住她:“遵命!我的公主殿下。”
【半盏茶之后】
已经换好衣服、包扎好伤口的沈知秋坐在梳妆台前,一旁侍候的婢女拿起巾栉,将她半湿的头发轻轻绞了起来。
我撑着头在一旁看着,有些心不在焉。
回想起方才那令人心悸的一幕——小莲被俘,沈时偃见她面色有异,及时阻止了她咬碎丸袋服毒自尽,现已被戴上枷锁关押起来。
我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女子柔弱谄媚的一面皆是伪装,真正的她,狠辣而决绝,那样的轻功和力量,又岂是一个只会通风报信、挑拨离间的小丫鬟能有的?
我胡思乱想着,不觉沈知秋已经凑到眼前:“阿轩?你在想什么?”
“啊?没想什么啊。”
沈知秋定定地看了我半晌,突然叹道:“她落到今日这般田地,全是咎由自取。你不用想那么多。”
“嗯……”这个“她”是谁,我们自然心照不宣,“小莲”不过是那细作的代号而已。
我站起身,从婢女手中拿过木梳:“你去厨房看看,殿下的药可熬好了?”
那婢女领命退下,我一边替沈知秋梳发,一边斟酌着语句,缓缓道:“知秋,你有没有想过,她和我们,也只是立场不同而已?若她不是细作,而是你们这边的人,以她万中无一的武艺和胆识,必能得到重用。”
“阿轩,我明白你的意思,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若坦坦荡荡,我倒敬她是个烈女子……你也不用替她惋惜,心术不正之人,就算再武艺高强才华横溢,也不值得重用。”
“也对……”我不再言语。
“阿轩于我来说,是例外。”
柔柔的一声将我从心事重重中唤醒,沈知秋握住我的手,铜镜中照出她如玉的脸庞,那双水灵灵的眼中满是真诚温暖的笑意。
我心中触动,一下子放松下来,回握住她的手,感动溢于言表:“嗯!我也是!”
“笑得真傻。”
“哼!彼此彼此。”
“爱哭包!”
“我哪有!?”咳咳,好吧,初识那会儿我确实因为各种压力情绪波动比较大。但我平日里习惯隐忍,那样崩溃的状态于我来说极其少有。知秋这家伙,端会揭人老底了。
“得寸进尺的臭丫头!”
“讨人厌的小公举!”
“‘公举’是何物?”沈知秋求知若渴。
“……”
经此一遭,诸位主子受了惊,一时间人心惶惶,沈时偃严令彻查;而我和沈知秋,则被特许待在房中休息。季尹亲自在门外守夜,让人安心。
是夜,我洗漱完毕,合衣躺在沈知秋身旁。她偏头冲我笑:“阿轩果然生得好颜色。这么近看更觉得雪肌玉肤、玉质天成了。”
我不领情地“噫”了一声,将她探过来的“咸猪手”推开,故意板着脸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沈知秋见偷袭不成,又厚着脸皮去抚我的头发:“嘿嘿……阿轩不愧是闺阁里的小姐,头发也养得很好呢。又长又软。”
“嗯……”说起来,沈知秋的及腰长发确实有些短了,若是按古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的传统,女孩从小蓄长发,长到十七岁,一头青丝怎么也该即臀甚至及膝了才是。不光是她,沈惜月也是如此。这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吗?
我心里藏不住话,于是随口问道:“你以前是不是剪过头发?”
沈知秋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