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先生,连你也没有法子吗?”
“臣无能。此蛊非比寻常,臣只能尽力控制,无法根除。想要解蛊,只有一个办法——找到母蛊的寄主。”
“轩儿,是谁给你下的蛊?”
我张了张嘴,眼看着瞒不过去了,我的底细竹先生也已知晓,于是将和亲以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讲了一遍。
“白草堂,白桢......”沈时偃将这个名字重复了一遍,拳头握得紧紧的,“轩儿,等我三日,我会查清楚。”
这两日,竹岑每日为我诊脉,眉头皱成了川字。
“竹先生,王爷不在,请你如实相告,这孩子如果不落胎的话,我还有多长时间?”
竹岑叹了口气:“王妃,臣也没有把握。”
侍女准备好了热水,浴桶里飘出一股苦涩的药味。
我遣散侍女,犹豫道:“这般泡药浴,容易小产......”
“王妃,恕臣直言,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即使臣拼尽毕生所学帮您保胎,也没有把握能保住。恐坚持不到胎儿足月出生,一尸两命......臣担待不起。”
“不可!”沈时偃推门而入,带入了屋外的寒气。
明明是三伏天,我却冷得打了个哆嗦。
沈时偃解下披风裹住我,将我紧紧抱住,声音里染上了哀求:“轩儿,我不许你死,你要好好活着。我已经查到一些眉目了,下蛊害你的,不是白草堂,不是白桢,是苗疆!”
“为什么?苗疆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要去会一会淳于律才能知道了。”
次日,沈时偃一大早就进宫了,直到夜里才披星戴月归来。
“轩儿,我们明日启程,去苗疆。就算是死,我也要让淳于律帮你解毒。不然,踏平他苗疆又如何?”
我的眼眶湿润了,他将我的命看得这样重要,我又怎能令他失望呢?
“可你不是要出征吗?你皇兄,同意你带我去苗疆?”
“轩儿”,他低下头,一个吻轻轻落在我额头上,“你可信我?”
“嗯,我信你,更胜于信我自己。”
“好,你且安心随我去。如你所说,皇兄的臣子有很多,能领兵打仗的将军不止我一个,但轩儿,我的结发妻子,只有你一个。我若连你都不能保护,谈何保家卫国?”
当时的我无从知晓他进宫那一日发生了什么,不知他和皇帝之间说了什么或者达成了什么交易,如果我当时不只顾着自己伤心、能多关心他一些,或许经年以后,我的愧疚不会那样深重。
沈时偃带着南国皇帝的手谕和一百精兵,以北上求医为由,领我踏上了苗疆之路。临行前一晚,竹先生给了我一包打胎药,又连夜制作了各种药丸让我们带上。
将所有药按疗效分门别类包好,竹岑郑重地向我们行了个礼:“王爷,王妃,保重。”竹岑的一句话,似道尽了千言万语。
沈时偃道:“竹先生的大恩,我们夫妻铭记在心。归来之日,定当报答。”
竹岑摇了摇头:“惭愧。罪臣无法随行,王爷王妃一路小心。”
竹先生原名不叫竹岑,他本是行医世家的独子,但他父亲当年因没有医治好先帝的一位宠妃,父亲被斩首,举家被流放,无诏不得回京。竹岑得惜月知秋的母妃所护,以竹岑的身份留在了京中,以一身医术替吴家办事。
这么多年了,本以为无人再提起这事。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就在我和沈时偃大婚前不久,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这桩陈年旧事被一位朝臣抖落了出来。那朝臣的叔叔正是当年给先帝进谗言的小人,也是当时那位宠妃的娘家亲戚。
流放毕竟是先帝下的旨意,为了维护皇家颜面,皇帝只能惩罚竹岑以平众怒。沈惜月在朝堂上力保竹岑,以他随军出行时医治过的万千将士为由,求皇帝念在他将功补过的份上,从轻发落。最后,南国皇帝下了道不痛不痒的口谕,令竹岑继续行医救人,但只能随军出行,效力于朝廷,平日无诏不得离开京城。圣上金口玉言,那名举报竹岑的朝臣再不甘也只能作罢。
“竹先生,保重,希望还能再见到您。”我由衷地道。
“王妃洪福齐天,定能化险为夷。”竹岑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温和,我心中感动,和沈时偃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们天还没亮就要出发,管家指挥着下人把药材和食物都搬到了马车上。
“老陈,府里的事务都交给你了。”
陈管家擦了擦眼泪,满是皱纹的脸上是不加掩饰的担忧:“王爷、王妃,定要平安归来!”
“好。”
沈时偃扶着我上了马车。
“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