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吧。”仙女姐姐主动接话道。
“如此甚好。”年轻的御医笑了笑,似乎也松了口气。
我身上盖着棉被,下半身完全暴露在外面。
“丫头,坚持住,宫口已开了三指。”
“没事,我还挺得住。”此刻已经完全顾不上隐私,每一个躺到产床上的女子都要经历。
阵痛越来越剧烈,我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
又一次宫缩来袭,我抓紧床单,肚子像被车轮碾过一样痛,那痛瞬间传遍全身,我疼得浑身颤抖,一拳砸在了床板上,手上的疼和身上的相比,不及万分之一。
仙女姐姐握紧了我的手,眼里泛着泪光。
她怎么如此伤心?是在替我难过吗?
痛楚稍减,我想抬手安慰她,下一秒却又剧烈地疼了起来。我咬紧牙关,要将一口银牙咬碎。
“热水来了!”产婆端着一大盆热水进门。
仙女姐姐用热水浸湿手帕,塞到我嘴边:“松嘴,你这样以后会牙疼的。实在不行咬这个吧!”
后背一片濡湿,身上像被汗洗过一样。
全身没有一处不痛,我大口喘气,那些关于分娩的经验到了真正疼的时候压根想不起来。疼得大脑一片空白,恨极了林渊,恨极了那些欺辱过我的人,更恨极了让我受生育之痛的罪魁祸首,沈时偃。
“死混蛋!渣男!狗东西!猪头!老娘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我喊得嗓子发哑,骂他的时候痛楚好像会减轻一丝丝。
其他人尴尬地转过头去,仙女姐姐抹抹眼泪,笑道:“骂得好!不把他骂得狗血淋头都对不住你受的苦!”
受到鼓舞,我想接着骂,剧痛令我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我再次咬住了口中的手帕。
如此往复,不知道疼了多久,我嗓子已经喊哑了,每次剧痛来临,我都要把沈时偃全家拉出来问候一遍。
我满头大汗,龇牙咧嘴,毫无形象可言。毕竟,疼得连想死的心都有了,哪里还顾得上形象?难怪说分娩的痛比断胳膊断腿更甚,我算是体会到了。熬过这一次以后,再也不想体会第二次。什么男人,什么孩子?让我这样痛,将他们打一百顿都不解恨!
御医按着我的肚子,顾不上擦额上急出来的汗水,问道:“宫口开了多少?”
“十指了!看到孩子的头了!”仙女姐姐惊喜道。
“太好了!”御医欣喜道:“郡主,再加把劲!生完就不疼了!”
我早疼得浑身无力,一听这话,重振旗鼓,咬着牙深呼吸,一鼓作气:“啊——”我大喊一声,撕裂的剧痛从身下传来,胎儿随着羊水一起滑出,落到了产褥上,鲜血汩汩而流,身下湿了一大片。
婴儿嘹亮的啼哭声响彻大殿,几人围上前来,剪断脐带,给婴儿的肚子裹上纱布,再用早已准备好的襁褓轻轻包好。
我的肚子空了,肚皮也瘪了下去,憋堵了大半天,直到这一刻方觉解脱,生孩子果真如过鬼门关。我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听着孩儿的哭声,脱力地倒了下去。
仙女姐姐按住我的肩膀,扶着我慢慢躺下,展开棉被盖住了我的身体。
她将我被汗湿的头发捋到一边,温柔的眼神犹如慈母:“苦了你了。”
“是个男孩!”产婆欣喜若狂,与同伴对视一眼。
另一个产婆将御医拉到一边,轻声耳语:“圣上说,去母留子,大人您看......”
御医凝眉,塞给她们一袋黄金:“你们该知道,这天下将来是谁的。太子殿下有话要对郡主说,说完了,自然会执行圣意。二位是聪明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还用我提点吗?”
“是,是,我们什么也没看见。”产婆笑开了花,将孩子交到御医怀里,拉着同伴出去了。
“姐姐,我好累......”我浑身瘫软,眼皮打架,只想好好睡一觉。
“先别睡,睡了,就醒不过来了!”
御医抱着孩子走近:“郡主,看一眼小皇子吧。”
我已经累得抬不起手来,那孩子小脸圆润,此时正紧闭着双眼,睫毛很长,嘴巴又小又粉,小胳膊小腿胡乱蹬着,那样小,像个粉色的团子。
“这么圆,就叫团子吧。”我有气无力,勉强笑了笑。
“好,都听你的。”门外传来如碎玉般温柔的声音,是林逸。
“殿下?”御医询问道。
“我不便进来。”林逸说道,“给她服下这颗药。”
“那是什么东西?”仙女姐姐站起身,警惕地将我挡在身后。
“请您不要阻拦,我不会害她。”林逸轻声解释,“就算我要害她,您一个人,也护不住。”
仙女姐姐沉默。
御医将一颗黑色的药丸喂到我嘴边,我乖乖张嘴,吃了下去。现在正是我最虚弱的时候,林逸要是真想杀我,如他所说,这里没人能拦得住。
头好晕,好想睡......
“噗——”喉咙里的血冲口而出,呛得我猛咳,五脏六腑都痛了起来。
“丫头!”仙女姐姐惊声急呼,我眼前一阵阵发黑,看不清她的脸,只听她怒道:“这是何意?!”
我的耳朵嗡嗡作响,身下不断有温热的血缓缓流出,周遭的一切似乎都离我越来越远,我快死了吗......
迷迷糊糊中,我好像听到林逸说了一句:“置之死地而后生......”
眼前彻底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