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吾国主只与众朝臣共饮了一杯之后,何公公便以饮酒伤身,不宜多喝之词上前劝谏,昆吾国主则是借机道,今日无君臣,众人只管尽兴便好。
于是,众朝臣又举杯敬向了今日的寿星——迥王殿下,昆吾迥诺也与众臣共饮了一杯,众臣又道了几句贺语,而后总算是归于平静了。
此时众臣皆凝神看着大殿中央翩然起舞的舞姬,细品佳肴,漫饮美酒。
昆吾迥诺以手撑头,手肘抵在腿上,单腿戳地,慵懒的坐在桌案前,冰眸半睁半闭,玉扇轻摇,风雅如画,一派潇洒。
目光凝视着身侧之人,看着那张白玉面具下,仅露在外面的半片唇瓣,看着那人唇角的那抹浅笑,看了半晌,忽然轻轻一挥手中的白玉扇,便将面前那只盛满美酒的杯子推到了信苍曲那边,笑吟吟的低语道:“苍上素来嗜酒,怎的今日美酒当前,却半滴未沾?”
谁知信苍曲只是抬手一挥,意在让他莫要打扰,却看也未看昆吾迥诺一眼,目光淡淡的停在那些舞姬身上,同样用只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回了一句,“迥王殿下没听说过秀色可餐么?”
昆吾迥诺微微挑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一名红裳似火的舞女正在婆娑起舞,又看向似已沉醉的信苍曲,不由甚是无感,若非自己已亲自验证过,任谁也不会相信,这样一个风流公子竟是个女人!
“苍上若是换上那一身,才算得上真正的秀色可餐。”昆吾迥诺又笑了笑道。
“住口!”信苍曲闻言目光顿时冷冷的射向了昆吾迥诺,恼怒之意不加掩敛,黑眸似要起火。
这两人暗语之际,台上那一舞已毕,几名舞姬齐齐施了一礼后纷纷退下,大殿上也静了下来。
正在这时,上坐的昆吾国主忽然道:“今日难得享乐,朕听闻张小姐琴艺非凡,便奏一曲以助酒兴可好?”
坐在前排的太尉大人张庭业闻得这一句,心中自是感恩戴德,急忙回首给女儿使了个眼色。
张小姐朝着张太尉微微点头,以示回意。
只是,众人不曾见,在昆吾国主说完那一语后,昆吾迥诺眸中一闪而过的那抹冷笑。
还不死心么?昆吾迥诺依然轻摆着玉扇,如同局外之人一般,那双邪傲的银眸仿若冰封了千年的寒潭,深邃而幽冷,犹带着一抹玩味,笑吟吟的看着身侧之人,而对于其他人,则是见如未见。
信苍曲敛了眸中锋芒,眼波扫向殿中,随后便见一名青衣女子轻移莲步,走至大殿中央。
女子肌肤如雪,红唇若樱,秀眉如黛,黑睫若扇,一张玉面似经巧匠精雕细琢而成,再加脂粉为饰,艳而不俗,一瞥一盈间,尽显艳丽娇美之态。
信苍曲心下不由赞道:好一个标志的美人。
那女子朝着上方的昆吾国主恭敬行礼,“臣女遵旨。”
这时,已有宫人入殿,迅速将琴案摆置好了。
信苍曲静静的看着这位张小姐,她端雅的坐在琴案前,抬起那双纤弱的玉手,轻轻抚上琴弦。
“咚!”
忽然间,一个鼓音轻快的响起,登时令人心神一清。
“噌噌噌……”
随即又闻得这一串清越的弦响。
众人这才恍然,原来方才那一声并不是鼓声,而是琴音,同时也不禁赞叹这抚琴之人技艺之高,竟能以音惑人。
随之涟起的,是清脆如玉珠落盘的绵音……曲音泠泠荡在这尚华宫中,如天籁绕耳,令人心醉神迷。
那十根纤指在琴案上轻轻拨动着,美人忽转眸朝这边看来,空灵的目光中似透着一丝高傲之气,在与信苍曲的目光相撞之时虽怔了一下,却未显惊慌,然后又从容的垂下眼睫,仿佛那一眼只是不经意间的一瞥,眼波流过,依是浪静风平。
信苍曲甚是清楚,此刻自己是那个文不成武不就、被世人遗之忘之的质子,这美人当然不是在看她,想到这里,却不由心生一叹,奈何身边那座冰像不懂得欣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