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九半梦半醒间感到一股强烈的窥伺。
她睡眠本就浅,这些日子因为挂心疫病的事,更是辗转反侧,夜夜难寐,今儿个也实在是累得很了,方才睡得早些,却也睡得不沉。
在察觉到异样的刹那,她猛地就睁开了眼。
入目所及,大片阴影。
那分明是有人站在自己床边!
心头别的一跳,她下意识就将手伸向枕下。
一只骨节修长的大手先一步按住她。
“别怕,是本王。”
熟悉的清朗嗓音,一下驱散了眉间阴霾。
凤倾九惊喜地抬起头,“承渊,你怎么回来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趁夜赶回的慕承渊。
只是相较于眉开眼笑,又惊又喜的凤倾九,他眉心微蹙,表情却不太好看。
凤倾九何其敏锐,几乎是立刻就发现了他的异样。
脸上的笑意慢慢凝固,她有些迟疑地开口:“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慕承渊很想厉声责问她为什么不好好保护自己,可看着她懵懂的眼眸,却到底狠不下这个心。
他叹了一声,抓着凤倾九的手腕抬起,语气轻柔却难掩沉重的问道:“何时染上的?”
凤倾九刚睡醒,脑袋有点迷糊,起先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待循着他的视线瞧见自己手背上的牡丹斑后,眼底蓦地就流露出一抹显而易见的心虚。
眉眼低垂,她小小声回道:“就,就这几天。”
慕承渊本就疑惑,以她的医术不该这么不小心,如今眼见她这般反应,心中疑云更重。
“你找出蛊虫传染的方法,就连边疆亦有所耳闻,为何你自己反倒感染上了?”
慕承渊用大拇指抵着凤倾九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眼睛,少见严肃的诘问道:“你实话告诉本王,这疫病你究竟是如何染上的?”
凤倾九咬着嘴唇不说话,眼珠子左转右转,就是不敢看他的眼睛。
这一副做错事的心虚样也太明显了。
慕承渊深深看她一眼,忽而扬声喝令:“来人!”
负责给凤倾九守夜的一贯是元宵。
吱呀一下推开门,她快步进来,福身一礼,“王爷可是有事吩咐?”
慕承渊也不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的问:“王妃到底是如何染上疫病的?”
元宵下意识看了凤倾九一眼,没作声。
慕承渊眉梢一扬,冷笑,“怎么,本王使唤不动你吗?”
“奴婢不敢。事情其实是这样的……”
被他周身暴涨的寒气冻得一哆嗦,元宵不敢再支支吾吾,忙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事无巨细的复述了一遍。
没有任何隐瞒,只是略有侧重。
比如,在提到王妃是怎么主动种蛊,只一语带过,但在提到西域如何嚣张,果郡王之女如何被逼嫁,王妃接到表姐拜托后如何不忍,则一五一十,极尽详尽。
慕承渊听完后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
砰的一拍床柱,他勃然大怒道:“丧家之犬也敢放肆,本王回头便率军踏平西域!”
这话绝不是胡吹,两国这一战,有慕承渊压阵,大周一直处于上风。若不是大周境内突生疫病,一举灭国西域绝非没有可能。
凤倾九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她虽恼火西域趁火打劫,却并没有太过担心。
相较于西域,她更挂心的反而是大周的百姓。
每当出现天灾人祸,最先遭殃的往往是那些生活在最底层的平民百姓。
想到这些天在医师所的经历,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盛怒中的慕承渊依旧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闻声立刻扭头看了过来,眉眼间是掩饰不住的担忧,“怎么了,可是哪里觉得不适?”
说着就头也不回的朝元宵吩咐:“快去请太医。”
“我自己就是大夫,请什么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