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与小闻将事情说开,本以为和他的关系有所缓和。可是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见到小闻。
凌若很寂寞,日子很难过。
村长心善,将之前的屋子暂时留给凌若居住,
平日,凌若会四处串串门,看谁家需要帮忙,跟村民们相处的不错。
每日的饭食很是简单,青菜和白米,味道太寡淡,吃久了便想吃点新鲜的。可是,村子里除了打鸣的公鸡,什么家禽、家畜都没有,自然鸡蛋也没有……
终有一日,万物都会走到属于它们生命的尽头,到时候村里就没有打鸣的公鸡了。凌若曾经很认真地想过这个问题,但并没有解决办法。
唉,没有肉的第一天,想它……
没有肉的第二天,想它,想它……
没有肉的第三天,想它,想它,很想它……
没有肉的第不知道几天,不管上天还是入地,本姑娘要吃肉!
如此平淡的过了数十日,每每觉得无聊了,便会借着帮李大娘忙的机会,去村外林子里寻些草药。李大娘上了年纪,身子骨不太好,像这种需要体力的活,她断然做不来。之前还有小闻去帮忙,可如今,都一个月了也没见到小闻的影儿。
帮忙的活计就落在了凌若身上,一来二往,她和李大娘相处的极好,没事去蹭个饭,还能听到好多村子里的趣事。
若能一直这样安稳的生活,许是不错的。
夜晚的井边仍有怪声,反复查过多次仍没有结果。凌若一度暗示自己是太疲惫产生的幻听,随着时间推移,习惯了便也放任不管了。
唯独小闻……自那次事后,再也没来找过她,在她心里成了个疙瘩。
相处至今,连小闻是谁家的小孩都不知道。本可以找吴大夫询问,可是他给人的感觉太过神秘莫测,令人望而却步。
今儿个是初五,凌若找村人寻了一身硬质的外衣,带着镰刀只身进入林子。
需要采集的药草只生长在茂林深处的一片潮湿低地。
身世之事仍旧没有眉目,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个身体曾经练过些功夫,只是现在尚不知如何施展。
所幸,眼下掌握的毛皮,用来保护自己足矣。曾经偶遇几次豺狼,姑且全身可退。几次出入深林,凌若发现她对采集草药一事十分擅长。
“唷!好肥一虫子!”凌若激动的把它捏起来放进布包里。
想想一开始自己多么惧怕虫子,现在看到虫子就有多么亲切激动,越是肥大的肉虫子,就越开心,上好肉质肥嫩鲜美!林中最不缺虫,没有抓不完的虫子,只有吃不够的美味。
待眼前这一片林地扫荡完毕,凌若将药草收入另一个布袋里。
抬头望天,天光大亮,想着林深处或许生有更多稀世药材,想着再往里探探。
凌若哼着小曲,一蹦一跳的继续往里走。没多久,跻身挤入一道狭窄之地,远远的就看到一片耀眼红色。
“芍药,是芍药!”
凌若内心狂喜,正欲俯下身子采摘,发现在它旁边还生长了许多亮晶晶的绿色小草。它与寻常草本看似相似,实则千差万别。叶身下窄中宽,猛地一看状如梭子,只是叶端处多出一片极小的菱形叶尖,在阳光下放出光芒,如同滴滴露珠,好看的很。
“凝草?!”有些迟疑,但难掩欣喜。
凝草是做宁神药的必需材料。
前些时日因为井边的说话声,凌若总是难以入睡。凭着印象做了宁神药后,睡得好多了。总归还要在村子里常住,多采一些准是没错的!
光顾着开心采药草,竟然忘了自己现在进入的区域是之前从未来过的陌生领域。
来时哼着小曲儿,早已惊动了不远处的豺。
深山老林里最忌讳的就是制造声响,尤其是一个人前往,此举无疑羊入虎口,真是蠢!到现在为止,凌若还未发觉自己快成为了豺狼今日口粮。
豺狼群隐藏气息埋伏在灌木丛中,悄声向着猎物的方向移动,兽眼中透露着对鲜血的渴望,锋利的牙齿此时也闪出森森白光。
那一边,凌若沉浸在采集的喜悦中,若非周边鸟儿突得飞起,给她警醒,恐怕她还不知已身陷危机。此刻她的心里乱极了,危险一步步逼近,再不想个法子,那她今日就是豺狼的腹中餐。
放慢手上的动作,侧耳倾听四周的动静。
从声音判断,初步估计有至少三只豺狼。
豺狼攻击力强,喜群体协作,若上前硬拼便是以卵击石。
草丛中,豺狼的双眼冒着幽光,正虎视眈眈,伺机而动。
走,则打草惊蛇。留,则是等死。
生死当前,无人能做到泰然自若。
心底不慌的,那是圣人。她只是一介小女子,只能告诫自己莫要自乱阵脚,引起豺狼机警。
暗中握紧镰刀,佯装无所察觉的,从眼前的草垛蹦蹦跳跳地去往另一处。
想方设法,与狼群拉远距离。
如法炮制,看准时机——跑!
“呼哧——呼哧——”
凌若躬身喘着粗气,已然有些力竭,站都站不直。方才那是惊魂狂奔,拼尽全力倒腾着的双腿,此刻早已没了知觉。
之前还庆幸有几分功夫底子,然而在生死面前,完全不够用。亏她之前还敢生出借此打野食儿的念头,现在看来,没成为“野食”的腹中餐已经万幸。
林深树茂,阳光被繁密的枝叶遮挡,此时青林如夜晚一般。
凌若只顾着逃命竟不知已近黄昏,不远处传来嚎叫,隐匿在灌木丛中的豺两眼放光,虎视眈眈的盯着它们的猎物。
怕是快要追上来,现在决不能懈怠,休息片刻待腿脚有所恢复,便拼尽全力向林外跑去。
“踏踏,踏…踏踏…”
“踏踏踏,踏踏踏……”
一边是凌若慌乱的脚步声,另一边更急促的是豺狼群高速追赶时踩在落叶上发出的声响。
兽群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仿佛在告诉她:猎物势在必得!
凌若逃得心惊肉跳,心心念念的求菩萨拜佛:天儿老爷,小女子以后再也不吃虫子了,别让豺狼吃我啊……
水禾村中央的井边,吴大夫抚须望着不远处村外的林子,露出一抹诡谲的笑容。
逃命狂奔许久,耗尽最后一丝体力,没有吃饭,没有饮水,眼前的景象逐渐变得模糊。
再睁开眼时,周围漆黑一片。
入夜,凉风习习吹来。
“嘶,好冷。”凌若用衣服裹紧了自己,忽然觉得委屈。
“唉,真是命苦!”
“唉,何时转运!”
“唉,想回村子。”
接连三声喟叹,眼泪跟着流出来。说到底,她只是个十几岁的姑娘。孤身在外,对身世一无所知,如今身陷险境不知是否能活着出去……
唉,可真是太委屈了!
“咳……姑娘。”
凌若哭得涕泗横流,耳边似有人声传来。但水禾村本就是避世之地,如今又在世外野林,怎可能有人?别不是……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