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子里——凌若趴在石桌上睡得正香,全然不知七步之外已成战场。
老者安置下少女,才迈出凉亭,便感受到一股强劲力量朝他袭来。
对方未打算遮掩,动静甚大的来了个光明正大的“偷袭”。
老者反应迅捷,判断出方位后立即接过一掌,奈何对方早有准备,出招极快,他虽有好好承接,却还是措手不及。
一掌过后,对方并没有继续攻击的意思,歪了歪戴着帏帽的头,点向凉亭道,“真是有趣,所谓正派,如今也学会以不相干人的性命为要挟了?”
语气不无玩味,帷帽下面帘与黑色外衣浑然一体,轻垂至地面,显得邪魅又飘逸。
“呵,倒是老夫孤陋寡闻,不知嗜血成狂、让人闻风丧胆的‘少主’竟也会担心连累无辜?”
伴着方才的掌风,老者顺势后撤几步,稍缓半刻后,负手站在男子面前,脸上带着几分泰然自若,与凌若印象中的模样判若两人。
“阁下便是接货人?”
稍待片刻,帏帽男子冷冷应声,“是与不是,都不是你能管的,东西留下,你,滚。”
听闻此言,老者心中疑惑。
看出招路数,眼前这位年轻男子必是出身魔教,结合他的言行,极有可能是那位被江湖称为玉面阎罗的少主。
因此刚才二人过招时,老者曾故意出言套话,对方亦未否认,这不禁令他的心,咯噔坠落。
这个江湖组织行踪诡秘,杀伐不断,在看到接货人是少主时,他本已不抱有活着回去的希望。
可不知为何,此人似乎并无杀意。
郊外荒地,静寂无声,寻常百姓不会想到家门口不远处,正有一老一少在生死对决。
不,其实并非只有一老一少。思虑之时,老者心头冒出凉亭少女的模样。
难道,是因为她?
可是在南闸初遇时,老者早已检查过少女的修为,平平无奇、尚无根基,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孩罢了。
老者想不明白其中缘由,却也清楚能碰到捡回一条命的机会并不多。于是试探性的应了一声,“少主一言九鼎,既说到,便要做到。”
“再废话现在就杀了你。”
冰冷的语气,没有耐心。
好似要给他下马威一般,瞬息之间,黑衣男子手中凝出一股真气,不过随手一勾,地面落叶便顺着真气方向形成一个风卷,缓缓升至胸旁,猛地朝老者砸去。
所幸老者身法极快,一个箭步闪避了攻击。
但还没完,男子手掌的方向变了。
他对着空中一划,方才的风卷顷刻消散,落叶静静的悬在半空,未及一息功夫,忽如利刃般刺向前方。
老者心惊,又是一阵躲闪。
男子没有给老者反应时机。
老者力有不逮,仓促的闪避,可谓狼狈不堪。几片落叶深深嵌入泥土,与他双足仅差毫厘。
“老家伙,反应不错。”
男子态度十分倨傲,但不吝夸奖,能从他的语气中感受到一丝喜悦,那种找到玩物的喜悦。
然而老者的心情截然相反,毕竟修道多年,生死大战未尝没有经历,可被一个年轻人以实力碾压、玩弄鼓掌,他的心态直接崩了。
最可怕的是,对方并未用尽全力,而是像在逗弄小猫小狗一般,与自己玩耍。
这强烈的对比,让老者的心态崩得也很彻底。犹如猫鼠游戏一般,他们一个追一个逃,一个打一个躲。
又是过了几招,老者额头开始冒出绵密的汗珠,于是放慢了身法,也干脆放弃躲闪,朝着男子愤怒道,“阁下若杀动手便是,何故戏耍老朽。”
本来他也没觉得玉面阎罗会大发慈悲。
“无聊。”
因为无聊?这也算理由?
老者一脸无语,余光扫向身后凉亭里正酣睡的少女,低声呢喃道,“看来老朽要害你无法完成委托了。”
闻言,男子帷帽下的双眼一亮,“她是你什么人?”
“热心小友罢了。”
顿了片刻,老者又语,“阁下似乎对此人十分关注。”
“少问话,能活得久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