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路经南闸附近城隍爷,必然是要去拜一下。
“我今日收获颇丰”,凌若将怀里满载的叶包摆在地上摊开嬉笑着,“不过只有一条是我钓的,剩下几条都是教渔先生的战果,他果然很厉害是不是?”
走到附近又寻了一片较大的绿叶,将自己戳上来的那条小鱼摆在上面。
“可是他太小气了,都不肯教我厉害方法。喏,这几条鱼全送您啦!”
“吾不喜生食。”
蓦然间似乎听到有人说话?
凌若狐疑的扫视一圈,南闸郊外荒凉偏僻,除了自己再无他人。
或许是太累了,也或许是又出现幻听。
海宁县近年风调雨顺,收成不错,百姓过得富足。非饥荒战乱,粮价平稳,无需囤粮。
既如此,偷盗粮店之人无非两种,其一倒卖换钱,其二家贫无粮维生。无论如何,先去粮店问问。
不经意间,凌若已经走到石桥广场,热闹依然,叫卖声不断。
“新开的茉莉,清新扑鼻。先生,给您身边的小姐买一支吧。”
“卖冰糖葫芦咯,糖葫芦好吃酸又甜,客官你买一个吧,吃过一次保准下次还想吃!”
原本打算明日再去细探,可是经过河道时看到粮店里还有亮光。
凌若走上前去,还未进门就听到飞快扒拉算盘的声音。
与此同时,还有店伙计的抱怨声—
“唉,这都少了快半担米了。”
“半担米是多少?”凌若推门而入,顺口询问。
“看到门口的麻袋了没,那一麻袋就是一担,约莫百斤,半袋米自然是五十斤。”
“原来如此。”凌若了然的点点头,“那又何以说少呢?”
听到对方喋喋不休的询问,店伙计这才抬头。
“这位客官,您要是买粮,小的这就给您称。如若不买,咱这可还有一堆事没忙活清,没空陪您闲聊。”
说着,伙计低下头继续拨着算盘,一行一行的点对账本。
“我不是来闲聊的,是帮你来抓贼的。”
说罢,凌若将揭下的榜文掏出来给店伙计看。
闻言,店伙计立即放下手中的算盘,一脸大喜道,“终于有人揭榜了!刚才多有得罪,还请女侠见谅!”
听到被称为女侠,凌若感慨对方变脸的速度。但是与之同时,心里还有些暗爽。
于是稍稍拿起腔调的要求道,“先将来龙去脉说明,不许隐瞒任何细节。”
店伙计急忙点头,“自然不敢对女侠隐瞒,至于粮店失窃一事,发生了有段时候。大约是在一个月前,做账核查时发现粮食跟账目对不上。”
凌若心想,那得是相差不少才会被发现。于是问道,“相差多少?”
听到这个问题,店伙计的眉毛快拧成一团,“说起来还真是个怪事,那窃贼每次不多偷,固定两斗。”
“两斗?”
凌若对这个数量没有概念,不禁重复了一遍。
店伙计见状解释道,“寻常人家一日吃食有一斗米足矣,人丁多些的两斗绰绰有余。只不过少有按日买粮的,都是买上够吃一段时日的粮。”
“听起来偷粮小贼不是图财,只是为了解决温饱?”
“这咱可说不准。”店伙计摇了摇头。
“不管是何目的,是何数量,此举就是偷盗。”
听到凌若如此言说,店伙计急忙点头称是,“您说的没错!咱就是个雇工,若粮店一直短东西,老板肯定是要辞了我的。”
听到店伙计提及老板,凌若这才想起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闹鬼。
虽说三人成虎,但不会空穴来风。既然传闻粮店老板因此得了失心疯,现在从伙计这没准能探出什么口风。
“粮食短缺不是小事,你可有向老板汇报?”
“那是自然,哪怕只短一斗米都要说,别到时候老板以为是我偷的……我可是有孩子要养的。”
“粮店连日遭窃不是小事,你老板呢?”
闻言,店伙计忽然语塞,顿了片刻才支支吾吾道,“老板……老板在家歇着,没来。”
“找老板来,我有事问他。”
“那个……那个老板说他病了,这几日都不在。”
这蹩脚的谎话,凌若险些笑出声。略作忍耐后,继续拿捏着女侠的腔调询问,“什么病?”
“这小的哪知道……”
看样子店伙计是被交代过,不许轻易泄露老板的情况。
照现在的情况,即便他什么都不说凌若也能感到有猫腻。只不过目前除了眼前这个伙计,凌若找不到其它线索的突破口。
所以,只好按着这一个人威逼利诱了。
凌若忽然敛起所有情绪,越是平静无波,越看着冷酷无情。
“刚才不知是谁打包票,说自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冰冷的面容配上冰冷的语调,让店伙计不禁一愣,“女侠,女侠……有的话,小的不能说。”
“不能说?”凌若长眉一扬反问道,“你们既是张贴了榜,说明此事已经严重到必须借助外人解决,而且刻不容缓。可是现在,身为知情人却不将事情与我讲清楚,那我该如何替你们抓那偷粮小贼?”
凌若怕店伙计仍有顾忌,于是又加了一剂猛药。
“这几日连买粮的人都变少了,知道原因吗?”
店伙计无知的摇头。
“粮店闹鬼一事早已传得人尽皆知,否则你觉得为何榜文贴出去多日,也没有人来接委托?”
听到这里,店伙计已经满脸震惊,没想到闹鬼一事竟然被对方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更没想到,拼命隐瞒的事情早已经被传了出去。
见店伙计无言,凌若朝门口迈去,佯装离开。
见状,店伙计立马急了。
“女侠且慢,小的还知道一些消息。”
伙计压低声音继续道,“除了咱在柜台为客人称量,粮店里还有几个伙计帮忙运货。我们需要在每日开张前和打烊后轻点货物。大约是一个月前的某天,粮店打烊,我将账目核对好后回了家。谁知道等第二日例行清点时,发现实际的粮食短了两斗。因为数目小,当时没太当回事,大不了我自己补上银钱便是。不料自那日以后,每日打烊后核对的账目和第二日开张前轻点的数目都对不上。连着三日都是如此,小的心想准是粮店招了贼,遍立即向老板汇报。”
“也就是说白天买卖时没有异常。”
“是。”
“问题出在打烊以后到开张前的这段时间,粮店晚上可有人照看?”
“粮店晚上没人,核算过后锁上门就下工回家了。”
“发生盗窃以后呢,没有派人看着?”
“看是看了,老板亲自在粮店把守,结果……这不一盯就出事了嘛!”
七转八绕的终于开始正题,凌若来了兴致,示意店伙计将事情仔仔细细的交代清楚。
“起初,大家都以为是寻常小贼,老板安排了几个能打的伙计,待打烊后守在平日安置粮车的位置。大约夜半,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老板和一众伙计前去查探。但是等走到跟前,发现店门紧闭,外头谁也没有。”
“没有人,那声响是谁发出的?而且……”凌若捏着下巴忖度,“既然是来偷粮,不撬开店门怎么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