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
教渔先生停下脚步,顺势拽住不断前行的凌若,见她一脸疑惑的转身,简单解释道,“此处残留的气息,属于昨夜偷窃之人。”
听闻此言,凌若才了然,但了然之余对教渔先生又产生更多的好奇。
她已然五感卓绝,却未察觉四周有何异样,反倒是不露声色的教渔先生……
看来之前他并非自夸。
晃神片刻,继续挪眼观察。
此刻,二人身处城北民巷,位于海宁县的西北角,几乎是最边缘的地界。
几处破败民居映入眼帘,多幢房屋依山而立,房体岌岌可危。
其中一间茅屋,或许因为经历过多次风吹雨打,茅草早已无力遮掩住屋顶,而凌乱的铺散着。
站在高处的二人顺着房檐瞧下去,院子里两个孩童在地上玩泥巴,门扉不远处坐着一位佝偻老妇。
“这位老婆婆看着有点奇怪。”凌若小声低语,“你看,她明明目视前方,可是眼神十分空洞,甚至都没有眨过眼。”
凌若下意识的觉得哪里有些怪,但也只是怪,无法和昨夜失窃联系在一起。
但是她相信教渔先生不会平白无故带她来这里,既然说此处残留那贼人的气息,许是没错的。
只是光站在远处,无法查探出更多线索。
凌若心道,即便眼前的人与贼人没有直接联系也无妨,先从老婆婆查起,兴许能从中问到什么信息。
于是从院后高地绕到院前门扉,决定以正式拜访的形式,微笑着朝着老婆婆行问候礼。
背还未伏下去,便被身旁之人制止。
“不必,她看不见。”
其实不用等教渔先生说,待她靠近老婆婆时,便明白了眼神空洞的原因。
也因此,凌若再度茫然。
试问一个瞎眼、又上了年纪的老妪怎么可能连续多日偷窃?
将目光看向院中孩童,年纪尚小,不通人事,也不可能是贼人。
然而贼人的气息在此,他们绝对脱不了干系。
凌若抿着嘴唇,重新看向破败的、摇摇欲坠的屋子,想象着祖孙们艰难困苦的生活,心中不免怜悯。
与查探窃贼相比,她此刻更想尽自己的力量,拯救这一家可怜人。
虽然——
凌若摸了摸荷包,只是比干瘪好一点罢了。她并非大户,不久前甚至连照顾自己吃穿都成问题。
想到这里,凌若忽然灵光一闪,她似乎明白了窃贼与这家人的关系。
之前她没有猜错,贼人偷窃既不是自己吃,也不是转卖,而是救济这家祖孙。
只要直接张口询问,就能知道贼人的身份。
可是,凌若还是迟疑了。
“怎么,心软了?”
教渔先生像是看透了凌若的心思。
“嗯……没有,只是我若直言询问,岂不是打草惊蛇?”
一个蹩脚却通用的借口。
然而教渔先生并没有拆穿,甚至带着几分赞赏,“这可是你距离真相最近的时刻,不过你的决定是对的,丫头。”
说罢,教渔先生凑近凌若与她低声道,“你仔细看,有哪里变了?”
闻言,凌若不解的扫视四周,“没有什么变化,不还是他们三……欸?”
凌若发现问题,“怎么只剩下一个孩子,另一个去哪了?”
并非因为小孩子来回跑动而奇怪,而是另一个孩子离开的悄无声息。
这不正常。
与此同时,教渔先生意味深长的补充道,“气息消失了。”
话里的意思再清楚不过。
凌若眉头紧蹙,“另一个小孩便是昨夜的窃贼?”
十分不可思议,但从气息变化来看,合情合理。
不久前她便因为这家人凄苦的生活,而动恻隐之心。
想来那个窃贼也是如此。
只可惜,出发点是好的,行动却是大错特错。
院子里剩下的小孩仍然沉浸在玩乐之中,泥巴抹得到处都是,小手小脸皆未幸免。
既然明确贼人身份,就没有必要像刚才那样瞻前顾后。
凌若刚要上前询问,就被教渔先生拽住。
“干嘛?”
“该是先问你,上前作何?”
“去问他刚才的小孩是谁家的孩子。”凌若沉闷着嗓音回答。
“就这样直接去问?”
“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