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不懂,现在她懂了,娘亲的孩子原来是这么来的,是这条小河送给她的,
现在知道了,却什么都晚了。
那框,是黑豆老狗一直睡的那只。
那红被子,是那个雪天插稻草的那身棉衣。
那吊坠是她一直戴在脖子上的这块。
什么都在,娘亲却不在了,永远不在了…………
君九思的手,终于有勇气扶上梦离的肩,轻轻拂去几粒风吹落的雪花,拂过又放下,在身边握紧。
他不想只拂开她肩上的雪,他想展开臂膀,挡住她人生中所有风霜雨雪。
他希望梦离能忘了她的“大仇得报”,开始新的人生。
只是听她说了这么多,也没有听出来她的仇是什么,和谁有关?
梦离点点头!
那天的坟头上,她哭到嗓子沙哑,她后悔现在才看见娘亲的白发,后悔没有好好照顾过她…………
却此生都无法弥补!
从知君阁门口传来阵阵嬉笑怒骂的调情声,那位风韵犹存的嬷嬷等不及了,越过满街雪花向他们走来。
君九思顺着梦离的视线望过去,看见那位对自己满眼好奇,满眼排斥的嬷嬷,猛然明白了。
也只在一刹那,他的天空塌了一角!
他抬手捏了捏纠结的眉心,闭了闭眼睛,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心里翻江倒海般沸腾!
不是因为梦离的身份,是因为对她的心疼。
梦离看见他如此,心里也跟着塌了!
她就是这莺巢燕垒中,倚门卖笑的一员。
还是其中翘楚!
他那么圣洁,该看不起自己了吧!
嬷嬷精明无比,一眼看出两人之间非比寻常的气息,人还没到,声音就到了。
“小祖宗,你这香上的可够久的,从昨天天蒙蒙亮走,到现在才回,还带来这么位爷…………”
嬷嬷来到二人面前,赏君九思一个尴尬的笑,没立稳就扯着梦离退了好几步,贴着面庞嘱咐:
“你怎么敢明目张胆的这样做?不怕活阎王要你的小命?你想让知君阁跟着陪葬?赶紧断了…………”
“嬷嬷休要胡说,污了法师名声!”
梦离推开她,回到君九思面前,仰着小脸问他:
“法师若不嫌弃,进去喝杯茶再走。”
君九思低垂的眼眸里满是心疼,她看见她佯装的坚强,看见她眼底和心底的伤,看见她怕自己嫌弃她。
“何谈嫌弃,都是红尘过客,身不由己罢了!”
梦离唇边的小梨涡又若隐若现,让君九思努力才能保持该有的距离。
无视嬷嬷对自己的不耐,君九思向梦离行了个礼
“我现在有事要去处理,改时再来拜访!保重!”
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深深一眼,他利落转身坚定向前,雪地里君九思一步步离开梦离的视线,这次是梦离在看着他的背影。
“走远了!别看了!”
嬷嬷催促,梦离转身往知君阁进,一步步踏实笃定。
“你做事可谨慎着点,咱们可惹不起阎王,别让姐妹们给你们陪葬…………”
一场硝烟弥漫后,衍王驻守了东方曜的所有地界,看似渐渐安稳下来,其实暗流涌动。
原藩王世世代代累积的人脉,不可能一时半会就心服口服,接受衍王的统治。
嬷嬷虽然是一介女流,可这烟花之地见人无数,消息灵通,她知道掩盖在平静之下,仍然有很多不屈的心,蛰伏着,等待奋起的机会。
听说昨天晚上末大善人家就出了刺客,刺杀未成,逃了,闹得满城风雨。
末家报了官,满城都是寻找犯人的官兵,特别是药铺里,被仔细询问,听说那人中了箭,能从末府重重包围带伤逃走,功力惊人。
若不是知君阁有衍王这层关系,那成排的士兵,早已经翻遍了知君阁每一个角落。
姐妹们都猜测,是翼王东方曜的人,看不惯末家对衍王的溜须拍马,替旧主子泄愤。
末老爷活的好好的,那刺客怕命不久矣!谁不知道末家的防御体系里,必备的一招绝杀,繁花!
只有毒,没有解药!
曾经有无数医术精湛者挑战繁花的威力,都败下阵来,据说只有一个人能解此毒。
毒君,九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