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从军!”严楷眼睛明亮,“姊姊,我想过了,我们家之所以走到今日这步田地,究其因有,乃在于毫无功勋建树。当年曾祖父、祖父和父亲从南阳来到京中,全凭着外戚名头,靠着皇家的恩宠支撑。这样的家世,纵然面上风光,京中又有几人真看得起?便如八年前一般,一旦风头不再,便门前冷落。父亲如今想要挣回一口气,便不该再走从前的路子。出仕做官,不是拼科举就是拼是出身。这两样,本事比我大的人有的是,就算我能够出仕就得个八品官职,也要在官署中熬上许多年才能往上走,那坐牢一般的日子,我是不愿意过。”
漪如听得他一番长篇大论,并不似严祺那样恼怒。
“我听陈阿姆说,去年北宁侯崔珩破南匈奴的时候,你颇是高兴。”漪如道,“他班师回京时,你还特此从南阳溜到了京城去看,可有此事?”
严楷愣了愣,老实道:“有。”
“你所谓从军比出仕更容易挣得功绩,依据就是北宁侯,对么?”漪如道,“他一战成名,不但得了许多封赏,还受人钦慕。你便想着,大丈夫当如是,对不对?”
严楷挠挠头,道:“也不光是北宁侯,还有阿霁。”
漪如愣了愣:“阿霁?”
“阿霁也是少年征战,屡立奇功。”严楷双眸闪闪,道,“姊姊,他们尚且有那胆魄一搏,为何我不可?”
漪如心里叹了口气,不由埋怨李霁。好好的王世子,不在家里待着,做的什么榜样。
“少年从军的人多了去了,除了那北宁侯和阿霁,还有何人与他们相似?”漪如问。
轮到严楷愣了愣,嗫嚅道:“也多了去了,不过难让人记住而已。若说出名的,前汉霍去病算得最出名。”
漪如颔首:“霍去病十八岁因功封侯,你大约也读过,他是如何立功的。”
“他率八百骑兵深入大漠,大破匈奴。”
“那么他为何能以区区十八岁便率领八百骑兵深入大漠?”
“因为武帝授他嫖姚校尉,卫青令他……”严楷说着,忽然明白了漪如的意思。
“霍去病是武帝的妻侄,卫青的外甥。”漪如道,“北宁侯世代将门,他才入行伍,便当上了主帅手下的副将;至于阿霁,他自己就是长沙王世子,长沙王将整个水师都给了他。阿楷,你若是投身行伍,会从什么做起?”
严楷一时结舌。
“再有,霍去病二十三岁就死了。投身行伍之人为何一旦立功便有重赏?那是因为许多人去了之后,没有来得及立功就没有了性命。你评断好与不好,不能光看那些得了好处的人。如果这条路那般好走,京中的那些贵胄子弟早就挤破了头,哪里轮得到你?”
严楷被漪如的话堵得面色通红,却不服气。
“反正……反正我不想经那什么官署!”他说。
漪如翻个白眼。
“进与不进,那是将来的事。”她只得耐心劝道,“你如今只有十五岁,就算要如行伍人家也恐怕不会收。还不如在国子监里好好待两年,攒些本事,就算将来要走这条路,兵部的人也会高看你一眼不是?”
这话倒是说到了严楷的心里,他终于露出笑容:“还是姊姊聪明。”
漪如见把他哄好了,拿出一只匣子,摆在案上。打开,却见里面是好些假须。
“这是什么?”严楷讶道。
“我的宝贝。”漪如眨眨眼,“你不是要去国子监么?我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