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妇人,满脸堆笑,伸手将桌上的两盘点心朝苏瑾面前又递了递,又端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热茶递给她,殷勤招呼着她,“好孩子,一定饿坏了吧,快吃吧。”
桌上烛火摇曳,昏黄的光线照在妇人的脸上,照得她满脸的褶子熠熠生辉,就像她身旁那个男人手中紧握的皮鞭上的纹路一样,令人瘆人。
苏瑾心里害怕,她认定了食物中有毒,打定主意拼死不吃。可视线却又警惕地盯着那个拿着鞭子的男子,唯恐因为自己的回绝,他会一鞭子朝着自己这边挥过来。
妇人是云春阁的鸨儿娘,人称殷妈妈,是个标准的笑面虎,脸上虽笑靥如花,实则却是个视财如命的狠角色。今日她来的目的很明确,你配合,就水果点心伺候着,好吃好喝供奉着,如果你胆敢不配合,那就是皮鞭子沾凉水,定打不容情。只要是进了她云春阁的人,即便是折在自己手上,也定不会让她轻易走出这里。
殷妈妈这一招经常用,屡试不爽,一般处于极度害怕之中又毫无见识主见的女孩子,在她慈眉善目地假意安抚之下,都会有所动摇,更何况是饿了一整天,瞧见这一桌子好吃的,还不上赶着狼吞虎咽,怎么会像眼前这个丫头一样,油盐不进呢?
这丫头真是倔,看来是个难搞的主儿。眼前的妇人瞧着她紧咬牙关不肯吃东西的反常反应,虽然心里不高兴,却也没有强求,她伸手拍了拍苏瑾的胳膊,继续劝说道,“孩子,你听妈妈一句劝,来我这里的,多半都不是自愿来的,咱们都是被那些负心汉辜负欺压过的,都是苦命人。既然咱们有缘能在这里相聚,日后妈妈定会好好照顾你,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你也好好快活两年,日后若瞧上了哪家的公子相公,随了他从了良,妈妈我也定然不会拦着。”
苏瑾瞧着她不说话,心里暗暗骂道:你还占我便宜,你是谁妈妈啊?
殷妈妈又劝了几句,苏瑾都紧咬牙关不搭理。殷妈妈逐渐失去了耐心,她的语气开始急迫,说话也不那么好听了,“你也不必如此防备着我,既然你入了我的门,那便是我们云春阁的人了,我今日来,就是来告诉你,我这里可不养闲人,你给我好好准备准备,明日就开始接客。”
云春阁?这个地方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殷妈妈的话音刚落,苏瑾就瞧见旁边一直摆弄着皮鞭的男子面色严肃,又一次将皮鞭打开,有了进攻之势,她的心中“咯噔”一下,恐惧感瞬间包裹着自己,立即僵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殷妈妈满意地瞧着她的反应,转头对另一边拎着食盒进来的男子吩咐道,“你一会儿和马爷说一声,让他明日把这丫头的牌子挂出去,价高者得,看看是哪位爷有福,将她梳拢了去。我们这里也冷清了许久,借着这个由头,也叫这里热闹热闹。”
“殷妈妈英明。”一旁男子弯腰候在一旁,他先是吹捧了一句,然后又恭敬地问道:“但不知给她定个什么等级?”
殷妈妈略沉吟,她举起桌上的烛火,对着苏瑾的脸又仔仔细细照了照,这才对一旁男子说道,“看她这个样子,定是个不聪明的,怕是识不得几个字。这丫头也不是从小养起来的,琴棋书画、琵琶萧笛也没有细细调教过,二等的清馆和校书怕是称不起的,但好在她这张脸还算漂亮,就定个三等的流莺吧,兴许能卖上个好价钱。”
苏瑾看殷妈妈已经乐滋滋地给自己定价了,立马慌张起来。看起来她们是想让自己成为摇钱树,为他们赚钱的,那么,定要让她们认为自己没有价值才好。她立马急中生智,再也顾不上一旁一直威胁着自己的皮鞭,冲着面前妇人谎称道,“等一下,你们可能误会了,我已经嫁人了,嫁过人了!”
“什么?”殷妈妈果然气急败坏地狠狠一拍桌子,怒目圆睁,破口骂道,“那个小蹄子竟然敢骗我,不是说她因为夫家不满意,还没进门就给休出来了吗,怎么是个嫁过人的?真是女大不中留,这刚嫁出去几天,就敢这样欺负我这个老婆子。”
一旁的男人也啧啧叹息,“不是个雏儿,这价钱就卖不上去了,那就给她定成四等流莺吧,能不能爬上来,就看她自己的造化。”
看来这个说法并不能自救,苏瑾有些绝望地瞧着面前的两人对着自己一阵的评头论足。逐渐地,她听出来眼前这个女人应该在这家青楼里身份很高,大概是这个青楼的老板,于是她心中又生一计:兴许哄着她,抱着她的大腿不撒手,自己后面的日子会好过一些。
又不自主瞧了一眼那个一直威胁着自己的皮鞭,苏瑾吞了吞口水,她盘算着,好汉不吃眼前亏,要不然自己就先假意妥协,等稳住这些人后,再看看有没有机会从这里逃出去。
“这位漂亮的姐姐,我刚来这里的确有些害怕,你能先和我说说,这里是哪里吗?”
一旁的男子立即横眉冷竖,“没大没小,这是殷妈妈。”
殷妈妈不说话,转过身细细打量着突然主动搭话的苏瑾。
苏瑾反应很快,立即答道,“这位姐姐如此年轻漂亮,喊妈妈会把她喊老的。”
“哈哈……孩子,这里是云春阁,是这座城里排得上号的秦楼楚馆,每日来来往往的达官贵人数不胜数,你日后在我这里,好处定然少不了你的。”殷妈妈似乎十分受用这句话,立即笑盈盈握住苏瑾的手,亲切地说道,“瞧这张小嘴,真是甜呢。算我看走了眼,你这么灵的孩子,怎么能和那些四等莺花在一起呆着呢。今后你就是我的孩子,只要你乖乖听话,妈妈疼你。”说着,她伸手摸了摸苏瑾的脸,又对身旁男人嘱咐道,“福子,和马爷说,我女儿得是二等女校书!”
“校书?”男人面露难色,“妈妈,这恐怕不妥呀。”
殷妈妈回头瞪了他一眼,“有什么不妥的,日后,我还要捧她做花魁呢!瞧我女儿这张漂亮的小脸蛋,只要好好打扮打扮,什么男子能招架得住呀。”说着,她还特意拿起手绢,在她的脸上仔仔细细擦了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