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将苏瑾带出了牢房,这一次苏瑾才知道自己究竟身处于何地。
这是一个修建在半山腰上的囚室,苏瑾所在的那一边,靠近着绝壁。这间半山腰上的囚室,有一半都淹没在水中,水泊顺着悬崖峭壁,直流而下,形成了一片瀑布,几米下是一潭清池,碧波荡漾,水光潋滟,由上而下的瀑布跌入清池后,升腾起迷迷雾气,便融入进了池中,连为一体。
原来这是一处小瀑布,扑面而来的水雾让苏瑾清醒了许多:如果趁着他们不备跳下去,是不是能有一线生机呢?
刚踏上建在湖泊上的木桥上,苏瑾不易察觉地扭动了一下手腕,手臂上清晰传来的牵制着自己的力道,顿时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但是深埋在她内心深处的求生欲望却并没有被一并湮灭。
顺着林间小路,走了十几分钟,就听见了有嘈杂的人声传来,又约莫走了十几分钟,苏瑾终于看见了传说中的凤凰栖寨。
这是一片深藏在山坳之中的山寨,寨中房屋多以吊脚竹屋为主,依山而建,绵延几里,寨中有一处较大的空地,此时围满了人。点在空地四周的篝火将整个山寨照得亮如白昼,苏瑾清晰地看见空地的中间有一块高大的石碑,石碑旁边正站着几个人。石碑旁边还一棵大树,参天蔽日的高度,却伶仃枯萎着枝干,那上面没剩几片叶子了,想来就是聂志成口中当地苗人所信奉的神树。
来到中央空地上后,苏瑾被呈“大”字地捆绑在神树粗壮的树身上,特别是两只手臂,更是一边一个,被粗麻绳紧紧捆住,一股绝望自被困住的四肢处慢慢蔓延至身体的其他地方,苏瑾虽然没有被堵住嘴巴,可嗓子里却愣是一声也发不出来。一时之间,所有曾经看到过的电视剧中的相似情景都一一浮现在自己的眼前——这样的捆绑束缚多半是施行火刑的时候会出现,而受刑者除非是主角,否则无一幸免。
此时凤凰栖寨中的祭祀大典已经开始了,为首的阿满正带着那个想和聂志成私奔的女子,盛装站在众人面前,看着皮瓦秋的穿着宽大的黑色斗衣,围着神树和苏瑾边跳边念念有词。
四周围满了人,他们各个穿着或蓝或黑的苗人服饰,三五成群地围成一圈,一个个虔诚地看着中央的人,一言不发,有一些年纪大的妇女甚至双手合十放在自己的嘴边,嘴巴不住翕动着却不发出一语,似乎在默默拜着什么。
皮瓦秋跳了许久,就在苏瑾快要被他晃晕之际,他突然停了下来,肃穆立在了石碑前,缓缓闭上眼睛,伸出双手虔诚朝着石碑抚去,就在触及石碑的那一霎那,他突然浑身抖动,嘴里念念有词地,那样子十分像是中了邪。于此同时,连带着阿满在内的所有人,突然齐齐跪了下来,大家一齐朝着神树拜着,口中念着些模模糊糊的咒语,苏瑾浑身一颤,再也无心关心他们所念为何物,心中的恐惧更甚——下一刻是不是就该那自己活祭 了?
恐惧感让苏瑾再也无法冷静,她嘶哑着声音,终于从嗓子眼里憋出一句话来,“骗子,他们是骗子,这是迷信,不要信,你们不要信!”
然而这声音轻若蚊蝇,竟瞬间被周围无知群众口中所念的咒语声淹没了,除了自己以外,谁也听不见。
皮瓦秋还在神神叨叨地跳着,他跳了好一阵之后,突然单脚独立地立在众人面前,一动不动地,宽大的斗袍随风飞舞着。就在苏瑾好不容易蓄起力气,想要再次高声呼救之际,站在众人面前的皮瓦秋突然抖了两抖,然后如同融化了一样,颓然摔在地上。地上的斗袍扁扁地平躺在地上,可穿在斗袍之中的巫师却竟然凭空消失了。
苏瑾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就好像看着近景魔术一般,虽然心中十分清楚这一切都只是障眼法,是不可能的,却又根本看不出一丝的破绽。
显然地,周围的百姓对此神迹深信不疑,跪拜祈求的声音很大了。
跪在人群最前面的阿满站了起来,他继续拉着手边的那个叫阿诺的女子,缓步走向了苏瑾。苏瑾还沉浸在刚刚的惊异和恐惧之中,身后的大树后却又转出来一个身影,赫然就是刚刚消失在他眼前的皮瓦秋。
此时的皮瓦秋身着紧身黑衣,一脸的肃穆,他上前从阿满的手中牵过同样虔诚的阿诺的手,让她的手轻轻触摸自己的额头,然后再执着她的手,触上了苏瑾布满细汗和泥垢的额头。
该来的还是来了,苏瑾感受着额头上冰凉的触感,她浑身颤栗着,恐惧让她再也无法思考。她哆嗦着嘴唇,亲眼看着皮瓦秋从腰间悬挂的刀鞘里拔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缓缓将匕首的利刃逼近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