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枝,枝枝?”
贺延安连唤两声,终于把神游天外的枝枝给唤回了神。
“少爷,是要添茶水了吗?我这就去倒。”说着,枝枝伸手去拿茶壶,却在碰到壶身的时候猝不及防被烫了一下,急忙收手摸耳垂,嘴里还像小动物一样哼哼。
贺延安看了不觉好笑:“古人云艺重专注,果真不假呀。”说完用笔杆敲了敲砚台:“我刚才说墨水快没有了,你听到哪儿去了?一上午换了三回茶水,这壶还是刚沏上的。”
枝枝心里有愧,低下头摩挲了一下指腹,不那么疼了之后想去执起墨锭研磨,却又被贺延安拦住了。
“先去找点膏药涂上吧,摸耳垂可不顶事,烫坏了再干活磨伤以后可不好痊愈。”
枝枝听到这句话心里更难过了,少爷对她那么好,但她刚才确实分神想别的了,竟然没有好好尽责。
“又怎么了?”贺延安含笑看向枝枝,她一颦一笑都如此鲜活,给贺延安长久以来沉闷无趣的生活增添了色彩。
“也没什么……”枝枝低着头绞着帕子小声道:“这次确实是我不认真,以后不会再犯了。”
贺延安摇摇头:“不,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想问你因何事而出神,什么事那么牵挂着你的心。这并不是想指责你不专心工作,只是想知道,一个蜜饯就能笑开花的小丫头怎么也学会悲春伤秋了?”
枝枝对贺延安而言早已不是一个单纯的丫鬟婢女,她的出现,像是补上了贺延安心中曾经存在过的柔软一隅,在相处中,两个人都在慢慢成长、变化。
枝枝眉眼低垂,犹豫着说出了心中所想:“方才我听几个姐姐在说,三小姐被老夫人和夫人责罚,发了好大的脾气。”
“哦,原是这事。你担心她会迁怒于你吗?放心,我不会让她发疯伤害到你的。”
“不是这样的,”枝枝样子有些着急,眉心拧了个小疙瘩,“伊雪现在在三小姐身边……”可说到这,她却不再说下去,而且声音越收越轻,到最后只是低语喃喃。
贺延安耐心地望着她的眼睛好一会儿,见她不欲再开口,才道:“你担心你的小姐妹被牵连当出气筒?”
枝枝不语,贺延安继续道:“可是如果我没记错,是她辜负了你将她带出红楼的恩情,转而投向贺茹雪的吧,即使这样,你还要同情她吗?”
枝枝深深皱起眉,神色也十分为难:“我、我也不知道……我明白这种担心不讨喜,甚至在她看来都多余,可是在听到她被三小姐摔坏的瓷瓶划伤脸,这里又的的确确揪了一下。”
枝枝的手放在胸膛,一脸的哀戚于不知所措,贺延安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而后微抿了唇角对她说:“恻隐之心仁之端也,你会为她担心并没有错,是你的天然性情,而这份诚挚在如今的世道非常难能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