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京城秋闱的舞弊风波,终于在引发更大的震动之前被压制了下来。
首犯落网,证据确凿,议罪后众部官皆觉得罪无可赦,秋后押赴刑场问斩;而且助纣为虐的几位从犯,也得到了他们应有的惩处。除此之外,还雷厉风行地整顿了一趟礼部。接着便昭告天下,颁布恩科,令京城士子不计前尘,都可参加皇帝亲自出题特别开设的恩榜,高中之人即为真真正正的天子门生。
一连串措施下来,朝堂和民间都对那位即位不久的年轻帝王另眼相看,一次不小的危机被他顺利化解,并且他所培植的羽翼也初现雏形。
贺延安在恩科中高中榜首,虽然并没有状元的名头,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他将来必为皇帝所倚重。但他本人仍是躲懒,闭门谢绝了不少前来巴结奉承的人。
柳姨娘也真的进山修行去了,自请出家已经是皇帝在贺延安的面子上给贺家的最后一点尊严,没人胆敢再违抗。柳姨娘走后,贺宏蕴仿佛三魂去了七魄,整日都浑浑噩噩,没有闲情再理会儿子的仕途,贺延安也因此踏踏实实过了一段清闲日子。
这天,贺延安躺在院子的太师椅上闲读,读累了以后就把书摊开挡在眼睛上休息,枝枝来到院子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家少爷落了一身银杏叶的情景。
枝枝玩心骤起,拾起一片银杏叶小心凑到贺延安身边,把手伸过去,转动叶片故意挠他的另一边脸颊。
贺延安感到痒意,掀开书往左边一看,却没看到人,再迅速转过另一边,也被枝枝躲过,只留一串银铃似的笑声。
“好啊,开始学着偷袭我了。”贺延安翻身看过椅背那边,果然看到躲在的枝枝,立刻拉住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银杏叶给她挠痒痒。
“少爷我错了,再也不乱开玩笑了!”枝枝连忙求饶,被逗得捂着肚子大笑,贺延安看到她衣襟里露出的红色请柬,也大概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是唐远来了吗?”贺延安停下玩笑,自己起身把枝枝拉过来坐下了。
枝枝眨眨眼,满脸钦佩:“少爷你怎么知道的?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贺延安轻笑着指了指她衣襟中露出的一角红纸:“这肯定是请柬,而且你也知道我不愿见那些趋炎附势之人,能说得动你来通传的,肯定有几分情面。我听说唐远高中之后自请外派,如果皇上准允的话,应该就在这一两天了。”
“少爷真是神机妙算。”枝枝抽出请柬,递到贺延安手上,“确实是唐公子相邀,他说再过两日便会离京赴任,往后会期杳杳,希望能和少爷再聚一次。”
贺延安翻开请柬,确如枝枝所说,唐远感念两人颇为传奇的经历,特置了酒宴希望能有最后一聚。
贺延安想起他们二人从一开始的敌对斗气到后面因种种缘由算是成了难兄难弟,也确实是一生再难有的体验,再见一面自是理所应当,于是便让枝枝准备好,换了衣服出门赴约。
唐远设宴的地方是在距离城门不远的一座小酒楼上,虽然位置比较偏,但好处就是鲜少有城内热闹街市那种颓靡的繁荣,店家小二也不认识他们这两位京中近来名望甚高的风云人物,两人也难得落得自在。
“贺兄,这里的茶饭肯定比不上飞黄楼,可是因临近京城门户,汇集了不少天南海北的特色美食,也是值得尝一尝的。”
唐远为贺延安斟了一杯酒,又指了指桌上的特色小吃,请他自便。
贺延安举杯回敬:“这里很好,能安安心心吃一餐饭,不用当着众人的面斗诗作文,像什么珍奇异兽一样被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