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酒量!果然我大哥是真豪杰!”
江珧击节称道,却换来王四一声长长的叹息。
“驸马爷,小人知道现在同你已是云泥之别,可我这个行将就木的废人还有最后一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予以斟酌。”
江珧的笑容顿时收了起来,可面上仍旧十分恭谦:“什么斟酌不斟酌,兄长有话直说便是,小弟不敢不从。”
“这说来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我并非有意要为难你,也明白覆水难收的道理,当年的事,错便是错了,不可能把朝廷搅个天翻地覆去给那件事平反正名。只是……受那件事波及的无辜人士,还请驸马还他们一个清净吧,以你如今的身份地位,能威胁到你的人已是寥寥,为何不让往事真就作古去呢?”
“兄长说的是谁?我可没有故意去追逼那些旧人。”江珧冷冷地说。
王四沉声道:“你知道我说的是谁,最近有那么多人都急着要弄清她的身世。”
“那么真的是她?!”江珧拍案站起,再不能冷静相对。
而王四则扶着额头靠在案桌上,满脸都是疲惫:“是与不是,有什么要紧,只要你不去追寻,她就是个普通人。”
江珧听了这话之后脸色转为铁青,紧咬的牙关之外嘴唇也在不住颤抖:“我不去追,总有人去追,我想放过他们,也得看有的人愿不愿意放过我!”
“不会的,”王四深叹一声,“如今天下已成定局,只要没有人逼迫,谁都愿意过平静的日子。我没有向前来追问的人透露任何事,那个秘密会随着我埋入黄土,放开手,对你也是好事。”
王四苦苦相劝,可是江珧的表情却越来越扭曲,甚至眼中掠过一丝凶光,忽地屋外一声老鸹的叫声打断了他沉浸的情绪。
“呵……兄长说的有理,逝者不可追,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来,再喝几盅,不要去为那些乌七八糟的事烦心,管他什么王侯将相、帝子皇孙。”
以此截住了王四的话头,江珧不再给他开口的机会,一连灌了他几大盅。
江珧也明白他们之间话已说尽,再规劝也不过只是浪费口舌,于是便纵情喝酒,最终靠在榻上的矮几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江珧见他睡下,上前撤掉矮几,扶着他躺下睡好,又帮着掖了被子,然后转身离去。
在最后阖上门时,江珧回头看了这简陋的房子一眼,用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喃喃念道:“大哥,别怪我,我奉养你那么多年,义气已经尽了。”
说完这句话,老朽的木门被拉上,屋子里重新被黑暗吞噬,而匆忙离去的江珧也没有听到黑暗中的那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