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宏蕴定定地看着贺延安,仿佛他不是自己儿子,而是仇敌。贺延安也毫不示弱地回望过去,父子俩俨然一对冤家。
“唉,冤孽啊,冤孽!”贺老夫人痛心地捶打自己胸口,贺夫人和贺礼成连忙劝解,那对峙的两父子也不敢再有别的动作,都恭恭敬敬立在了一旁。
被劝了一阵后,贺老夫人摆摆手让他们退下,然后对吟月道:“世人都道青楼女子惯会虚情假意,我也懒得去想你说的是真还是假,总之这件事到此为止,你出去不能再瞎嚼舌头。账房会支给你五百两银子,你拿了钱是愿意赎身回乡也好,再回去当你的花魁娘子也罢,出来这个门,与我贺家从此再无瓜葛。”
吟月撤下挡在脸上的袖子,一双乌黑的杏眼澄澈清明,没有一丝泪痕。垂眸思索了片刻后,轻轻一笑:“老夫人您放心,虽然您看不上我们这些青楼女子,但凡说跑江湖的都讲求义气二字,不然迟早无路可走。这个道理我明白,以后肯定只字不提,只当我从来没到过贺府。”
贺老夫人依旧闭目养神,只挥了挥帕子叫来儿媳:“大夫人,这事就交给你去办,办干净一点,别透出风去。”
“是,儿媳会尽力去办的。”贺夫人福身应下,然后遣贺礼成带吟月下去找普雅,让她安排发放银子的事。
老夫人也看出这是她想特意支开贺礼成,并不言语,默认了这一做法,枝枝见贺礼成都走了,也想跟着离开,但还是被老夫人叫住了。
待到他们走远之后,老夫人深叹一声,道:“宏蕴,你打小身子骨不好,见人又怯,我和老太爷膝下唯有你一子,对你是只慈不严,只希望你能平安一生也就够了。可如今看来,到底还是我错了,惯坏了你……”
“母亲是想责怪孩儿没有能力光宗耀祖吗?”贺宏蕴说,脸上竟有一种孩子气的悲戚,“我确实不是什么经天纬地之才,但我也时时刻刻想着要振兴门第啊,否则我一把年纪了,何以做出此等让人耻笑之事?”
“你的意思是,你这么做还是为这个家着想吗?”
“母亲,你不用急着责怪我,儿子也知道这事说做错了,可究其缘由,还不是为了那个忤逆之子?母亲你想知道事情前因后果,儿子这就说给你听。”
接着贺宏蕴就把贺延安严词拒绝江珧求亲的事添油加醋渲染了一番,总之意思就是这逆子不知好歹自毁前途才急坏了他这老父病急乱投医。
“母亲,儿子知道不该听信李全的妄言,可是安儿也实在太不像话,好端端的轻视就这么断了,还给自己树了敌,让我看着怎么不着急?而且那青楼女子也不是什么善茬,她是李全找来的不错,可是后来闹那么大,又满嘴煽动的谎话,这些都是谁教的,您难道想不明白吗?”
贺老夫人静静地听完儿子的控诉,然后转向贺延安:“安儿,你对父亲说的这些话,还有什么想辩驳的吗?”
贺延安拱手一揖:“祖母恕罪,孙儿对父亲所言及所做之事,不敢苟同。”
贺宏蕴的脸登时白了,老夫人挥手压下他,再回头看向孙儿:“哦?你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