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宏蕴并没有如他所说马上进宫面圣剖白心迹,毕竟他不是君主近前的宠臣,无宣无诏连御书房的大门也进不了。
到了第二天早朝过后,贺宏蕴留在原地踌躇,不肯走也没勇气上前启奏,就这么直挺挺愣了半晌,最后还是萧璟聿主动开口问他才得以进一步独自面君。
被领进了御书房,贺宏蕴还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萧璟聿倒是很客气,怜其年长赐座赐茶。
“贺爱卿从前似乎从没有过单独奏禀,此番究竟所为何事?”
贺宏蕴感到受宠若惊,话到了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
萧璟聿看了他一会儿,仍是猜不出他的来意,于是索性就拉起家常来。
“贺爱卿家教甚是谨严,依朕看,说是堪为士林楷模也不为过。”
贺宏蕴连忙起身恭谦道:“皇上这是折煞老臣了,老臣担当不起。”
“当得起的,爱卿不必过谦。”萧璟聿笑道,“记得朕还是皇子的时候,就常听父皇提起令尊贺御史,卿继承了乃父风姿,教出的孩子也不辱门楣,一门三代都如此优秀,难道不是家风谨严,善于教导吗?”
贺宏蕴脸上露出尴尬的笑:“惭愧、惭愧,犬子还年轻得很,常做荒唐事……”
“延安高才,有些不同于常人的地方也是正常的,你也不必执着于拿世俗规矩框死他,朕可听说爱卿连家中婢女都会送到书院里识字读书,有这等气魄就定然不是冥顽迂腐之人了。”
贺宏蕴听到这里脸色一变,他当然知道君王口中识字明礼的婢女是枝枝,让他担心的是,皇上已经对枝枝了解到这种程度,难道赐婚之事已是势在必行?
“皇上!”贺宏蕴颤着声音喊出声,惹得萧璟聿抬头疑惑地看向他。
“爱卿究竟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到了这地步,贺宏蕴终于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把憋在肚子里的话倒了出来。
“陛下,犬子年少轻狂,又有些恃才傲物,最容易被人诓骗去做些离经叛道的事,老臣身为其父,自当负起教导的责任,而陛下您……您也千万小心他那些颠三倒四的要求,不要由着他的性子胡来?”
“爱卿在说什么?”萧璟聿面色稍显不悦,“何谓‘颠三倒四’的要求,有话不妨说得明白些。”
贺宏蕴涨红了脸,不敢抬头看阶上的君王,兀自埋着脸说道:“刚才陛下盛赞臣家教谨严,可惭愧的是其实府中出了搅乱尊卑纲纪的丑事。那便是犬子身边的一个婢女心内藏奸,怂恿犬子不敬长辈,因此被家母逐出门庭,让他在外吃点苦,才能知道先祖的不易。本以为安儿在外历练会慢慢变得懂事,可、可谁知那妖女贼心不死,竟使计进宫想要继续蛊惑陛下您和大长公主殿下!臣虽不才,愿揭露她的真面目,万万不能让她蒙蔽圣心。”
听到这里萧璟聿已是脸色大变,一双蕴着怒火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贺宏蕴:“爱卿这话恐怕有失偏颇吧?你又如何知道那女子心内藏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