郇国公险些把自己的胡须给拔下来,手指轻轻一颤,眼里翻涌出一抹复杂的情绪。
最后他还是深深地叹了口气,低沉地说道:“你喝多了。”
鱼怜微反而笑起来,这一笑宛如冰河解冻万物复苏,让人顾盼神飞,难以忘怀。
她重新落座,轻轻地把自己倚靠在椅背,好整以暇地抱着胳膊,甚至微微地眯起了眼睛。
“我可能喝多了,但是我不傻。”鱼怜微挑了挑杨柳细眉。
郇国公露出宽容的神色,就像是在看无理取闹的后辈撒泼打滚要糖吃。
鱼怜微接着徐徐说道:“我看出来了,外祖母身上有顽疾,是沉疴。若不及时救治,来年春天就会去世。”
这句话顿时就像是一柄利刃,轻而易举地击碎了郇国公掩藏已久的脆弱面具。
他震惊地张大了嘴巴,一双眼睛里射出令人为之难捱的视线。
郇国公万万没想到,这隐藏的机密会被鱼怜微发现。
他浑身都有点颤抖,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是谁告诉你的?”
国公夫人身有顽疾,宫中悄悄地来了许多太医诊治,民间的圣手们也是络绎不绝。
但是无论是谁,都只有一句话,国公夫人断然捱不过明年春天。
郇国公和国公夫人举案齐眉,府中甚至连正经的妾室都没有。
心痛,却也只能忍耐。
国公夫人已经放弃了活下去的指望,只把这件事当做是上天给她的报应。
现在,却有人在郇国公的耳边说起了这件事,而且是他不想面对的外孙女。
“不需要谁告诉我,难道我在长安的名声,还不够响亮吗?我是神医。”
鱼怜微好整以暇地耸了耸肩膀,身材虽然瘦削,但是脊背挺得笔直,一双漂亮的美眸亮得惊人。
神医!
这个词就像是一束光,照亮了郇国公的眼眸。
他颤巍巍地说道:“你是要以此作为要挟……”
倘若如此,他认了!
哪怕是能有一丝丝治愈夫人的机会,郇国公也要努力一把!
鱼怜微轻轻抬手,一双美眸里带着些许调侃的光芒,她打断了郇国公的话,淡淡地挑了挑眉梢。
“国公夫人是我的外祖母,就是我的亲人。”她的声音清浅而富有力量,“我不会以此作为威胁,我只是想帮忙。”
郇国公愣住了,他眼中闪动过一抹愧疚,竟是站起身来冲着鱼怜微行礼。
他小看了自己这个外孙女的格局,更是小看了血脉亲情之间的联系。
他很愧疚,却不知道该如何弥补。
“我……多谢你。”他最终期期艾艾地说道。
鱼怜微坦然受之,耸了耸香肩,淡淡地说道:“就这样吧,明日醒来,我去看看外祖母。”
她站起身袅袅娜娜地往外走去,走到一半的时候回眸一笑,侧脸似有故人来。
“我喜欢在枕头里加一点薰衣草,去哪里可以领到?”
郇国公愕然地抿了抿唇,有些干枯的嘴唇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