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元宁刚起身,身上还穿着洁白的寝衣,正坐在内室的铜镜前梳妆。
薄薄的衣料包裹着她玲珑娇小的身子,曲线毕露;一头乌发如瀑布般从肩头倾泻下来,光可鉴人。
一旁紫菀正拿犀角梳给她梳头。
宗星樊透过屏风见到这一幕,脸不由得红了一红,不敢再进去,只在外面道:“你起来了吗?我怕打扰你,就没叫你。这会儿要走了!”
紫菀停下手中的动作,元宁侧身看着屏风外的高大身影,不知怎么想到昨天面对他的尴尬,又转回头去望着铜镜,淡淡道:“知道了。”说完到底不放心,又加了一句:“路上小心。”
宗星樊听完她这句话,心里像吃下一颗定心丸,心满意足地走了。
紫菀听得脚步声匆匆远了,抿嘴笑道:“驸马今日起了个大早,先去给老爷和老太太请了安,最后还不忘给殿下说一声,足见对殿下十分用心了。”
元宁瞪她一眼,从她手里夺过犀角梳,自己给自己梳头。
“你最近越发不懂事了,怎么也跟紫苏学得油嘴滑舌?”
紫菀笑了笑道:“奴婢也不知道,可能……是吃多了驸马做的美食吧!”
元宁转头无语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其实对于宗星樊的做法,她也是很满意的。
好歹今日是他头一次出府做官,问了外头的画舲,说驸马一大早就穿戴整齐地出去了,她本以为他会直接走,没想到绕了一大圈,还专程回来见她一面,确实是有心了。
情蛊啊情蛊,如果没有这东西,他们两人的情况又会怎么样呢?
宗星樊紧赶慢赶,终于赶在太常寺点卯的时刻踏进了朱雀门。
他嘘了一声,长出一口气,站在外院打量这个小衙门,“太常寺”三个大字金光闪闪。
这里是他官场的起点,对他来说意义还真有些不太一样呢。
前几日也多亏了元宁指点,他才算是大致了解了太常寺的机构设置。
大魏的官制其实跟西汉有些相仿,但也略有不同。总之太常寺是三公九卿五寺其中之一,主要承担祭祀文化卫生教育等职能。
太常寺设在朱雀门内,却只在外宫听候传召,只有皇宫内部的统治者们传召,才能进去朝见。平日里也只有正三品的太常寺卿是需要上朝参与国家大事治理的,其他人都只需在太常寺应卯即可。
可以说,这是一个闲得不能再闲的部门了,跟宗星樊穿书前的公司完全不一样。
他之前所在的建工集团,是一家国企,也是一个稍有风吹草动就需要考勤的地方。每天早晚上下班两打卡,外出、外勤、加班、出差、请假、休假、旷工……反正只要不在自己工位上,都得随时报备。
更要命的是,管理后勤的大姐是个锱铢必较的狠人,迟到一分钟都不给通融,外出半小时就要写说明,累计迟到三次以上,这个月的奖金就别想要了!
在这样的高压环境下,谁能不怀疑人生呢?
宗星樊想起以前被打卡支配的恐惧,忍不住哆嗦一下。感慨所以还是古代好啊,不用体验考勤和扣钱的噩梦,只要每天按时应卯就好,没事再开个小差……
正当宗星樊一路想着这些有的没的,顺便欣赏着朱雀楼的建筑之美时,没留意太常寺门口早站了一个人,正脸色阴沉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宗星樊慢慢踱到门口,抬头才看见台阶上站了个人。
他见那人跟自己穿着差不多的服饰,只是胸前的图案有点不同;脸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整个身子挡在大门口,像块稳稳当当的大石头。
“呵呵,对不起请让让!”
宗星樊客气地朝那人拱拱手,却见他丝毫没动弹,忍不住再看他,脸似乎比刚才还要臭。
“劳驾这位兄台!请您挪挪您的贵脚,让在下过去?”
宗星樊斟酌着用词,态度更加客气。
谁知那人瞥了他一眼,还是没反应。
这人该不是个聋子吧?宗星樊慢慢有点失去耐心了。
“我说你这人,不进去站在这里干嘛呢?专门挡路的吗?”
宗星樊说完,就想往里硬闯。谁知那人将身一挺,轻蔑地盯他一眼,终于开口了:“对呀,我就是专门挡在这里的!”
宗星樊的耐心终于归零,这人大早上的触人霉头,实在是可恶!
“嘿!我这暴脾气……你凭什么挡在这里?你谁呀?我招你惹你了?”
“哼!你问我是谁?我倒要先问问你是谁!”
“我是太常寺新任的太乐署协律郎!太后钦封的!你没见过圣旨吗?”
宗星樊说得义愤填膺,特意端出太后的威名,希望眼前这人知难而退。
谁知那人更来劲了,嗤笑一声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咱们大魏第一赘婿呀!靠着取悦太后那一套小把戏,就想来太常寺混日子了,你这二世祖扪心自问一下,你有这能耐吗?”
宗星樊见他毫不掩饰的鄙视自己,一时真来气了。
“你说什么?我是大魏第一赘婿?哈!是又怎么了?我、我还是晏府嫡长子呢!我爹是晏胜!”
宗星樊气得把自己的来历身份全道出来,本想着这人不顾及太后的面子,多少会顾及点晏胜的面子吧,谁知毫不意外地惹来更大声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