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星樊试探道:“父亲,这件事后来怎么样了?”
晏胜微微一笑:“你可知打他的人是谁?”
宗星樊摇头。
“是傅御史家的小子,傅清秋。他跟你同属太常寺,是太学署的司业。”
宗星樊故作恍然大悟状:“哦,是他呀!平时看着倒挺斯文的,怎么还会打人呢?”
晏胜哈哈一笑,捋着下巴的山羊胡道:“什么叫人不可貌相呢!这年轻一辈里面,数傅清秋各方面都是佼佼者,陛下和太后都很中意他,不过他脾气有些冲,到底年轻些,不像他爹,耿直中带着稳重,他还要好好向他爹学一学呀!”
宗星樊忙顺杆子往上爬:“是,我也要多跟父亲学一学!”
晏胜回头看他一眼,面上的笑意更深了。
“今日因为这件事,申太尉不顾陛下龙体欠安,居然大闹溪风苑。扬言要带兵直接把傅清秋抓了!”
宗星樊心头一紧,忙问:“真抓了吗?”
“呵,怎么可能?他以为御前只有他说了算吗?立刻就有三四个御史上书,集体弹劾申少戈,说他目无法纪,巧取豪夺,草菅人命,竟是把他几年前犯的案子都翻出来了!直闹得是沸沸扬扬,让陛下连呼头疼!”
宗星樊低头偷笑。申少戈这恶霸,落在言官们手里,那还能有好?那些言官们平时最大的任务,就是鸡蛋里挑骨头,更何况申少戈可不是什么好鸟。该!
“最后把陛下惹得龙颜大怒,罚御史们禁言十天,申少戈呢,命他回府养伤,以伤代罚。至于傅清秋,倒没受什么实质性的惩罚,只是禁足一月,连俸禄都没罚。可见在陛下心里,还是有所偏袒的。”
宗星樊悄悄舒了一口气。不过又有些失望,因为恶霸申少戈除了受些皮外伤以外,也几乎没受什么惩罚,这对平白受他欺辱的流民和尹晓婵来说,可太便宜他了。
早知道就暗中助上两拳,让申少戈再多受点罪了。
想到流民,宗星樊赶紧提醒晏胜:“父亲,京中近日出现很多流民,大多在城西一带,听人说,城东也有。是不是外省受灾很严重啊?”
晏胜听见这话,霎时收住了轻松的神情,表情渐渐凝重起来。
“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本想向陛下报告,谁知被申少戈的事给耽搁了。陛下不想管,交由内阁处理。如今内阁理事的,就只有祖相、申太尉和傅御史三人,可如今看申太尉和傅御史的关系,这件事很可能不了了之。”
“不是还有祖丞相呢吗?”
“呵,祖相啊,他更不会管了。”
“为什么啊?他身为宰相,京城的流民和受灾的百姓,不都该他管吗?”
晏胜坐回椅子上,深深看了宗星樊一眼,提醒他道:“前几日陛下刚派大皇子出京赈灾,带回来的报告无一不是形势大好,如果此时祖相出手安置流民,还怎么戳破大皇子所编造的这层虚假的泡沫?”
宗星樊忽然明白了什么,右拳啪地一声击在左掌上,愤恨道:“都什么时候了,这些人还在忙着明争暗斗,都不管老百姓的死活,算什么当官的?”
晏胜赞许地看着宗星樊道:“风儿,这官场的风气,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你也不必大惊小怪。在其位,谋其政,我们只要管好我们自己的事就可以了。记住,千万不要多言!”
宗星樊仍有些不忿:“父亲,那些流民,难道我们也不管吗?”
晏胜皱眉道:“为父虽说掌管着三万金吾卫,但那些说白了都是陛下的私兵,不能轻易动用的。眼下只有先让京都守备处想办法,给流民们在城外设置一个临时安置点了。只是在何地设置,以及如何处理后续问题,都不是为父一人所能决定的了。”
宗星樊点点头,知道这些决策,还是要靠内阁那几个勾心斗角的老头子。可是该怎么让他们同意帮助那些流民呢?
晏胜用晚饭的空档,宗星樊回到了琼苑,把这些话一字不差告诉了元宁。
元宁边听边点头,情况跟她之前料想的差不多。
只是傅清秋被禁足,失去了一个好帮手。不过对他来说未必不是件好事。申太尉一定不会放过他的,只要他不出傅府,应该是安全的。
宗星樊见元宁安静沉思的模样,真的特别迷人,忍不住双手撑住下巴,对着元宁犯起花痴来。
感受到一道灼热的目光投来,元宁瞪向宗星樊,皱眉道:“看什么!”
宗星樊嘻嘻一笑,没有说话,嘴里却哼哼着,唱起歌来。
“难以忘记初次见你,一双迷人的眼睛。在我脑海里你的身影,挥散不去……”
元宁眉头越皱越紧,脸却越来越烫。
这人到底属什么的,脸皮怎么比城墙还厚?
“给我闭嘴!”
“怎么,不好听吗?”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调笑?”
宗星樊见又成功把元宁惹恼了,嘿嘿一笑,不再唱了,神情故作严肃道:“好了好了,严肃点!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呢?”
元宁转过脸去,抬起自己微凉的手背贴到脸颊上。
“接下来,我们要兵分两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