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小小的口子往下看，君九惜只看到了青衣男子一个，目前没有看到别的人，那青衣男子应该是觉得到了安全的地方又或者是出于别的理由，抬手将遮掩容貌的人皮面具给取下。

面具之下的脸，让君九惜觉得莫名熟悉。

揭下面具的青衣男子，面部轮廓完美到近乎无可挑剔，刀刻般棱角分明，剑眉斜飞入鬓，一双深邃的眼狭长冷淡，他的嘴唇极薄，颜色极淡，看着就像是位薄情之人。

君九惜眼都不眨地盯着人看。

“你……觉得他长得如何？”许久都一言不发的尊神大人突然开口道。

君九惜心不在焉：“人模人样？”

帝昀抿唇敛眸，声音中含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别扭：“比之我如何？”

君九惜眼睛都没眨：“那自然是没法比。”

帝昀的高冷表情都险些没绷着，面上的肌肉扯动了一下。

最后还是没控制住，细微地弯了弯唇角，眼底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

他就知道，这丫头一开始，绝对就是因为太过害羞而口是心非。

她要是觉得他不好看，能几次三番地向他投怀送抱？

他这些年来虽然几乎是一直在闭关，但是他每次出现在人前，那些人，尤其是年轻的女子，他们夸张的反应他还是记得的。

帝昀别的都不说什么，他对他自己的这张脸还是十分自信的。

君九惜不知道他这张冰山脸之下隐藏的嘚瑟和自恋，她盯着青衣男子，看自然不是因为他长得好看，而是觉得奇怪。

——她眼角的那滴泪痣又在开始开始躁动。

各种复杂难言的情绪充斥着她的脑海，让她在这一瞬间无比的晕眩，愧疚、愤恨、喜悦，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还有很多她不懂的感情。

布置华丽的女子闺房里，气质高贵清冷的青衣男子，也就是萧觉，将人皮面具收回了储物袋中，抬脚往里走。

君九惜的视线紧跟着。

若不是对方心里可能还惦记着别的重要的事情，就她这灼热的视线，想忽略都难。

可是萧觉就好像是全然未觉。

骨节分明的手轻轻颤抖，他将垂落在地的红纱床幔轻轻掀开，原本十分冷淡的眼神也掀起了波澜，极薄极淡的唇瓣轻启，“玉儿……”

床上的锦被高高地拱起一团，床幔被掀开，外面的光芒刺进去，拱成一团的被子颤抖了几下，随后忽然掀开，一团黑影冲了出来。

少女那魔性的笑声响起：“呀呀呀，萧萧回来啦，啦啦啦~”

顶着鸡窝头的少女发出与其年纪不相符的刺耳笑声，五官近乎扭曲在一起，画着五颜六色难以入眼的妆容，完全难以看出她昔日的明媚美丽。

萧觉心口一痛，对君九惜的怨恨又多了一重。

她的那些小手段可以骗过那些不知名的人，但是却骗不过他。分明是君九惜杀了万兽谷的人，还欲栽赃在靖王府身上、逼疯了玉儿，简直不可饶恕！

萧觉红着眼眶，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他一把将面前的少女抱入怀中，抚摸着对方的长发，面目有多狰狞说话的语调就有多温柔。

他说：“玉儿，你不要怕，等第一拍卖场的洗心丹出来，你就可以恢复神智了……没事，你放心，就算君九惜那贱人逃得了一时，她也不可能跳得了一世，等你好了，你就可以亲眼看到，她是如何又一次废在我们手中，我们能够废得了她一次，自然也就可以废掉她第二次……等你的病好了，我、我就不再拒绝你，我向靖王提亲，我绝不会负你……”

男人喃喃，像是在对金玉嘉说，又像是在迷惑自己。

在秘境中没能杀掉君九惜，这绝对是萧觉活到现在，最大的遗憾之一。

君九惜很惊奇这人哪来的底气，拉了下身边人的衣袖，“帝昀，你能看出这家伙是什么境界吗？”虽然她也能看出大部分实力比较低的人的修为，但是萧觉显然不是属于修为低的那一类。光是看他的速度，就可以知道这人的修为绝对能够在君九惜在天魂大陆上认识的人当中排进前三。

帝昀随意扫了眼，“魂境圆满，只差一步便可脱离天魂大陆，去往高等世界。”

只是心境有瑕，被世俗束缚，难以脱身。

帝昀叹息。

其实，就算他去了高等世界，也未必会有一个好的结局。

君九惜了然。

“但……我观他骨龄，不过二十有七。”帝昀补充道。

“二十七？”君九惜微微惊讶。

那可真是天纵奇才。

就算是原身被誉为南境第一天才的原身从小开始认真修炼，到他这个年纪也难以达到这个修为。按理说这样的绝世天才怎么也不该籍籍无名……可是，她并没有在原身的记忆中找到关于这个人的信息，只是莫名地觉得有点熟悉，但又说不出来是哪里觉得熟悉。

房间里，那疯疯癫癫的少女在开始吵闹不止，口水顺着嘴角一直流，“萧萧，你今天、今天去哪了？你怎么可以不陪我……我不管，我要亲亲……”

萧觉不厌其烦地帮她擦干净嘴角，耐心哄：“我今天是有正事，我去找药阁的闵然，问他有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帮助你恢复神智……毕竟不能将希望都压在洗心丹上，你放心，十年前你不嫌弃我，十年后，我自然也不会嫌弃你……”

他低垂着眼帘，无比苦涩道，“我不会嫌弃你的……不会的……”

十年前……

十年前。

君九惜眨了眨眼，忽然想起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对方眼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