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病情恶化】
叩叩两声, 门敲响了。
裴炀看见一个男人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果汁与面条。
“你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他第无数次问。
只是裴炀并不知道自己已经问过这个问题很多次。
没听到回应,他猛得挥开床头花瓶, 啪得一声,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一直到傅书濯的脚边。
傅书濯沉默了会儿, 没有生气, 他把面条与果汁放下:“趁热吃。”
“你为什么要关着我!”
“没有关着你。”傅书濯弯腰替裴炀解开手铐, “只是你总想跑。”
裴炀瞪着面前的人,这还不是关着那什么叫关着?为什么不给他跑?
傅书濯突然伸手, 把他紧紧搂住:“裴炀,我自我介绍过很多次了。我叫傅书濯,今年37岁, 是你的法定伴侣, 我们从年少走到如今已经有二十年, 彼此相爱……”
“骗人。”裴炀没有推开他, 语气却很冷漠, “你不是他,他比你精神多了, 才没有这么邋遢。”
所谓不精神, 是指乱糟糟的头发, 没有修理的胡茬, 憔悴的神态还有泛着红血丝的眼圈。
傅书濯没有生气, 反而笑了:“猫儿……你的心跳总是在拆穿你说的谎。”
“……”
傅书濯拿起裴炀的手按在心口:“你的心跳做不了假, 是不是?这话是你自己说的。”
【“如果有一天你彻底把我忘了怎么办?你还会爱我吗?”】
【“会的, 就算没有记忆, 心跳也会证明一切。”】
就像某根敏.感的神经突然被触碰, 裴炀猛得推开傅书濯:“你不要碰我。”
傅书濯眸色微深:“好,我不碰你,先吃饭。”
他转身去杂物间拿来扫帚,仔细地将地上碎片清理干净。他想,该把房间里的易碎物品都处理了。
有些许碎片溅到床底,傅书濯单膝落在地上,用扫帚去扒,尖锐的角质十分刺眼,一个不小心就将手划开一条大口,鲜血蹭蹭直冒。
裴炀带着自己毫无所觉的惊慌问:“你怎么了?”
傅书濯回神,伸出受伤的手失落地说:“裴哥…我疼。”
“……”裴炀不自觉地攥紧床单,“医院…去医院!”
“不用,用绷带简单包扎下就可以了。”
裴炀慌乱地寻找目标,最后锁定了床上散落的领带,一圈一圈地绑在傅书濯伤口处。
缠了太多圈,剩余的领带不足以打个蝴蝶结,裴炀顿时僵住了,紧咬着唇不说话。
他把领带当成了绷带。
傅书濯面上笑着,心里却沉得厉害。裴炀的病症十分凌乱,记忆缺失得厉害,随着清醒的次数越来越少,认知能力也出现了很大的误差,性格逐渐变得不像傅书濯认识的那个裴炀。
只有一件事裴炀一直在坚持,那就是离开。
最开始还清醒时,裴炀想离开的表现是离婚。后来记忆受损,不再把傅书濯当做自己的先生,他就开始各种钻空子想要逃离傅书濯身边。
甚至有好几次,裴炀都以发脾气、暴力打砸等激烈的情绪反馈想要达到离开的结果。
傅书濯只能关住他。
他甚至不敢带裴炀出去,不死死抓住,裴炀就会趁机跑掉,散步的时候、过斑马线的时候、吃饭的时候……
生病的裴炀也会耍小心机,上一次带裴炀出去在两个月前,他突然发病,对路人大声呼救,说傅书濯对他非法拘禁。
结果去警局坐了大半天才调查清楚被放出来,那之后傅书濯就没再动带裴炀出去的心思,彻底把他关在了家里。
对于失去认知能力的裴炀来说,红绿灯、汽车、湖泊、高楼……外界每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东西都具有极大的危险。
傅书濯就着半跪的姿势,突然抱住裴炀的腰。
“再等等,忍一段时间,我就不关着你了——好不好?”
“不好。”
和病人讲道理自然是不可能的,不过傅书濯并没有失望,甚至觉得今天的裴炀比前几次温柔很多,至少没有太过暴躁。
也可能是傅书濯的受伤压住了裴炀的脾气,因为他的视线总是不由自主地看向傅书濯手臂。
“你把面条吃完,它就不流血了。”
“骗人。”
傅书濯耐心哄着:“真的。”
虽然是面条,但也是用心做过的,裴炀挺喜欢的小龙虾拌面。
半推半就地吃下半碗,傅书濯再怎么哄裴炀都不愿意吃了,直接把面碗一推,不耐烦地说:“你吃!”
傅书濯低笑了声:“傻猫……”
“你才傻。”
吃完面傅书濯就去洗碗了,最初裴炀病情开始恶化的时候,他确实有点精疲力尽,既要做家务,偶尔需要处理工作,还要看着裴炀,神经几乎一刻不敢松懈,否则裴炀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