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这一夜,并未能沉睡,只是闭着眼静静地躺着,熬到了翌日清晨。
锦官城还如她模糊记忆里那样,即使不下雨,天气也总是阴郁。
用过朝食,扶桑一家便准备起程。
王府别院门口,与送别的姑母和世子一一作别,扶桑他们便坐上了马车赶往梅山县。
梅山县在蜀州虽说县域面积不大,但是却也是经济重县,每年向进贡朝廷的蜀锦所需蚕丝,十之七八都产自这里。
所以这个距离锦官城不过八十里的小县对蜀州也相当重要。
从锦官城出发,骑马抓紧一些,不过一个时辰就能到达。
不过扶桑他们坐的是马车,路上花的时间便要多上半个时辰。
到达梅山县县衙,已近午时。
和到锦官城一副寒酸不一样的是,到达眉山县县衙时,跟在他们后面的马车却多了四五辆。
这多出来的有六亲王府送的吃穿用度的东西,还有离王在清晨命人送来一车物品。
最令众人不解的是,沈家五少爷,也差人送了不少东西。
可是沈家来的小厮特意交代,东西是送给孟家三少爷,四小姐,八少爷的,独独没有扶桑的。
听到沈家小厮的话,昨日一起在仰止亭的三人大概知道是什么事,而不知道的人,就以为扶桑这是把沈家五少爷得罪厉害了。
尤其是扶桑的母亲宋氏,更为担心,愁得眉头紧锁:“小九一个女孩子,年纪还这么小,就得罪了一方财神,这以后要怎样嫁人啊?”
扶桑心里想着,这个沈家少爷还真是记仇,不过也正是这样的性格直率的人,才值得与之成为朋友,他的喜好,心情都浮于表面,不用人时刻去猜忌他是否有别的想法或心思。
想到这些,扶桑并没有为这些身外物而生沈少爷的气,她牵着母亲往县衙内院走去,一边走一边还奶气十足地宽慰道:“阿娘,你别担心,沈家哥哥这是逗我玩儿呢!再说以后没有人家要我的话,我正好可以一辈子都陪着阿娘!”
刚才还一脸忧色的宋氏,立刻变得严肃:“小九,你瞎胡说什么呢?我们这样的家世,哪有让女儿一辈子陪在身边的,以后可别再说这样的话了,让旁人听了笑话!”
不知怎地,宋氏沉沉一叹息道:“若孟家不是京城孟家,阿娘只是你们的阿娘,不是孟家的媳妇儿,你们兄妹以后嫁娶与否,嫁娶何人,阿娘都不在意,可是孟家就是京城孟家,阿娘就是孟家媳妇,你们更是孟家的子弟,未来如何,终究不是阿娘能做得了主的事!”
扶桑不知道母亲今日是怎么了,但母亲的话却是让她隐隐觉得发生了什么事。
她试探性地问道:“阿娘,有什么事吗?可是昨日在王府听到什么了?”
宋氏从衣袖里抽出手帕,侧身扭过头背着扶桑擦了擦泪,道:“小九,这件事阿娘只告诉你,你先别告诉你阿爹他们,尤其是你姐姐那儿,可千万别提,先让他们高兴几日。”
扶桑朝着母亲重重地点头:“阿娘,你放心,我谁也不讲!”
宋氏带着扶桑朝内院快步走去,这也说明了母亲内心的话快要憋不住了,现在已经慌张到,需要把扶桑这么一个小孩子当成倾诉的对象。
“昨夜,你姑母交给我一封你祖母写来的信,信里说是祖母要把她的妹妹,也就是你的姨奶奶叫来与我们同住,一来是家里有个老人,方便照顾我们的生活,二来姨奶奶有个孙儿,今年已经二十三了,还没找到媳妇,说是想要把你姐姐许给那人。”
宋氏故意压低声音,但是语气里全是愤恨。
“小九,你说你姐姐才十三啊,你祖母怎么就能如此狠心,再说你姨奶奶家那条件,你姐姐嫁过去的是过什么样的生活?全家一共几亩地,十来口人张着嘴等着吃饭,我们这房虽日子是清苦了些,可是阿爹阿娘从来没有苦过你们几个孩子。你姐姐那般懂事,从不叫阿娘为难,阿娘是真不想让你姐姐就嫁给这样的人家……”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你阿爹那么重孝道,知道是你祖母的意思,肯定不会违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