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仰起头看向孟冬问:“哦,阿娘一个人要照顾我们兄妹四人和阿爹,甚是辛苦,刚才听杜姨婆那般讲,还以为是祖父他们想起我们了,给我派了新的姨奶奶,要来帮我们操持家务。原来杜姨婆只是亲戚,那就是来梅山县游玩的,暂住我们这儿,看来阿娘又得更辛苦了。”
她乐呵呵地仰起头朝着母亲笑道:“不过阿娘放心,我们兄妹几人定会好好学习功课,不让阿娘操心。”
扶桑看着母亲眼里有些水汽氤氲,并未多停留。
她就迈着步子,镇定地走到杜姨婆的面前,福身恭敬行礼,然后道:“杜姨婆好!章二伯好!既然姨婆和章二伯是来游玩的,自然没有要让你们跟着辛苦的道理。姨婆放心,我们几个孩子都长大了,会帮着阿娘照料家务的,姨婆在梅山县尽情的玩,需要我们帮忙的,您开口吩咐,我们兄妹几人定能帮您办好。”
说完,侧头朝着孟应钟灿烂无邪的一笑:“八哥,你说是不是?”
孟应钟刚才还阴郁的脸,此刻也灿烂地象山间的小花,重重地点头:“姨婆和章二伯尽情玩,家里的事我们肯定能帮着阿娘料理好的。”
这些话,如果是个大人讲出来,就显得不懂礼数。
可是从两个小孩子嘴里讲出,你说他们不懂礼数,又能如何,他们本就还在懵懵懂懂的年纪,不懂礼数也就不懂礼数了。
扶桑之前苦于自己年纪太小很多事都没法做,今日又觉得这年纪小也有年纪小的好处,像逞口舌之快这种事,小孩子做起来就没那么多顾忌。
若是要和一个小孩子置气,那可能日日夜夜都有生不完的气。
但是杜姨婆显然没有那样宽阔的心胸,胸前的衣襟随着呼吸的加重而清晰可见地起伏着,她伸出戴着两支金手镯,且枯瘦如柴的手指着扶桑,怒喝道:“九小姐,年纪小小的,口才可真是厉害。还好今日来的是我,如果是你祖母来了,可非要叫你气出病来。”
章才也有几分小聪明,知道母亲被扶桑转移了注意力,他立刻朝着杜姨婆说道:“阿娘,姑母就是担心四老爷平时忙于公务,几个侄儿侄女,就由着四奶奶一个人照顾,会疏于教导。姑奶奶虽有心自己前来,可孟家那么大一家人都要她来操持,虽有心而力不足,这才让我们替她来的。”
杜姨婆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一个小孩牵着鼻子走了,她把伸出的手收了回去,用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平静了一会儿心气,朝着孟冬道:“老四啊,你亲娘去世时,你才五岁,那时候你才和八少爷如今一般高,你娘亲虽然没有生你,但是也把你当做自己的孩子一般养大,吃的用的都未曾亏待过你,姨母也常常照顾你。如今你成了家,立了业,虽然离京城相隔千里,但是你娘亲和姨母,对你还是十分挂念。这个家里,虽然四媳妇料理得没有出什么大岔子,可你看这孩子真让她教得不成样子。”
说着她又拉起孟冬的手,看着很亲切地说道:“如今孩子年纪还小,及时加以纠正规导,还来得及,倘若放任他们这样下去,再过些时候,定成了那些乖张的人,到时候再想着现在不该如此放纵,就为时已晚了。”
孟冬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似乎对扶桑和孟应钟今天的表现很是不满。
他有些忐忑地看着杜姨婆问道:“姨母,以为如何是好?”
孟冬的话一出口,在场的人脸色各异。
宋夫人自是震惊,听他这意思是要杜姨婆拿个主意。
扶桑,孟应钟,孟玄英一副早就知晓的模样,对这个阿爹,无话可说。
孟玄月那就是感到害怕,此时的她,已经知道京城的祖母有意要把她许给章才。
就连一众婢子,小厮,都隐隐生出一种好日子要到头的危机感。
扶桑一家虽日子过得拮据,婢子和小厮不能像其他宽裕主家,可以时不时地得上一些赏赐,但是他们一家都是极宽厚的性子,从未对下人讲过重话,更别提什么打骂了,可如今来的这位姨婆,看着就不是什么面善的人。
看来,以后在这里做事,也要打起十二分的小心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