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把旁人当作棋子,而自然也成了别人的棋子。
京都城里,有太多关于萧殊的传说,可是在扶桑的记忆里,留下的最深刻的却是那日孟家满门斩首的刑场外。
褪尽一身繁华,已是白衣之身的萧殊,在孟应钟被砍头的一瞬,在人群中,伸出一只手遮住了她的眼睛,然后语气平静而又释然地说道:“孟家九姑娘,如今看来这盘棋,你我二人,谁也没有赢过谁,只不过是为旁人做了嫁衣罢了。”
他在转身前,那一句:“如果重活一世,萧某愿与九姑娘,不论朝堂,饮茶诵经。”
那时的他也不过才二十出头的年纪,经历过从天堂到地狱的打击,扶桑本以为,他会一蹶不振,但是萧殊离开时的背影,却是一副坦然自若。
那日的他,穿着棉麻衣,也不再有随从紧随其后,更不是那个可以在天子面前,引经据典,谈古论今的萧家六郎。
他们都曾是别人搅动风云的手,而都落得个家破人亡,晚景萧疏。
成王败寇,上一世,萧殊却比扶桑更为通透和豁达。
失意后的放手,又何尝不是一种人生的豁然,这样一比,扶桑知道纵使自己读完天下藏书,也不一定能做到他那宽阔的胸怀。
前世,她终究还是输给了萧殊。
而今日的他,依旧是萧家六郎,那个可以笑看风云,畅谈人生的萧六家公子,可扶桑却只希望,他这一世会有不同的结局,他也只是萧殊。
“王爷,你看扶桑拿着块椰子酥,吃得两眼发直了。”
沈皓泽作了几首诗,觉得眼前的景,就和自家糕点铺的糕点一样,多吃几口,就腻得慌,没想到一回头,就看到扶桑坐在离王的身旁,呆若木鸡地坐着,手里的椰子酥,还塞在嘴边,一副想吃但是又吃不下了的样子,他忍不住走近些,然后打趣道:“扶桑,你为什么总是让人觉得傻傻的?”
扶桑收回思绪,恨恨地朝他沈皓泽瞪了一眼。
沈皓泽右手折扇一收,然后在自己的左手上轻敲两下道:“说你傻吧,你那透亮的小眼神,又好像什么都懂的样子。如今,我也分不清,你到底是聪明还是真傻了!”
刚才还在假寐的李离,听了沈皓泽的话,从榻上坐直了身子,然后把脸凑到扶桑面前,遂又用手在她脸上轻轻捏了两下,邪魅笑道:“别听沈老五乱讲,小九儿这般模样最好,你这样的年纪,就是要几分聪明,几分傻。太聪明的孩子,就没了童趣,看了让人不想亲近,太傻也不好,讲什么都听不懂。我就希望,我们小九儿一直就像现在这样,不要长大了才好!”
说着,李离将整个食盒放在榻上,搁在扶桑的面前:“想吃就吃,想闹就闹,在我的面前,你想干嘛就干嘛!”
扶桑朝他笑着点头,心里想着,这李离是要把自己当他孩子养啊,或许是他自己没有感受过被人当作小孩对待过,他才这般纵容着自己。
扶桑从食盒里拿出一块椰子酥,递到李离的嘴边,一脸认真道:“那离哥哥在扶桑面前,也想吃就吃,想闹就闹,想干嘛就干嘛!”
李离愣了一下,拉着扶桑的小手把椰子酥送到了嘴里,咬了一小口,然后又用手抚了抚她的头,爽朗笑道:“小九儿,真讨人喜欢。你先吃,我和沈老五讲点事情,然后再陪你一起吃。”
说完,李离随手一指榻前的凳子,示意沈皓泽坐下说话。
沈皓泽脸上的笑意也收了起来,坐在凳子上,先是打量了四周一番,然后凑近了李离身边说道:“昨儿,刚从京城得到的消息,前些日子太医院院首夫人,在我们家胭粉铺子买胭脂,和她同行的是萧家大爷家的夫人,两人好像无意间谈起中宫那位身子不适,情况比较棘手,按着信里面的日子来推算,院首大人已在太医院留宿一月余三天。”
李离听了之后,只是轻轻一叹,脸上依旧是若有似无的笑:“看来是病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