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这是九姑娘身边的婢子巧月姑娘送来的。”
云舟在书房里,将一刻钟前刚拿到信,递到了李离的手里。
李离看着刚接过的信,问道:“她这次派人来锦官城,可还去了其他地方?”
云舟恭敬回道:“巧月姑娘出了梅山县衙,就直接去了世子那边,然后又在我们府外等了半日,跟着的暗卫见巧月姑娘也没开口找人,他们也不敢现身,便来禀了我。”
“待我出府后,巧月姑娘就将我引到了一个没人的巷子里,把这封信塞给了我,说是特意等了我半日,还以为见不着我,正要准备去见他们家三少爷。”
“等我拿到信,巧月姑娘也没去再见孟三少爷,就说九姑娘还在等着她回去,就往梅山县赶了。”
李离不再多问。
若不是先前她在他面前讲过那些话,可能他也不能相信,一个孩子竟能把事情安排得如此缜密。
拆开信封,抽出信纸,还是他熟悉的字迹。
认真看完信纸上的每一字,每一词,每一句。
李离心头一颤!
她居然知道他在为回京都破局而忧!
扳倒夏仁,肃剿山匪。
这是李离能送出的最好的礼物。
夏仁一发案,站在夏仁后面的那两个人必然会受到牵连,不说必定能扳倒他们,可也能动摇他们的根基。
当坚固的墙体有了致命的裂缝,推倒也是指日可待。
他们一倒,他们挪出来的位置,就必然要推人上去。
这所推之人,她的信中并未提及具体姓名。
想来也是,以她的年纪和阅历,能分析出朝局的厉害,已经是骇人听闻了。
如果还能知道朝中大臣的具体事宜,那他就该怀疑她到底是不是个凡人了!
不过她的信中也交代道。
对于人选,他一定要做好准备。
如果皇上问起,不可答不出来。
所推之人,可以是可信之人,若没有可信之人,那就推一两个中立正直之人,切莫推荐那些投机取巧的人。
这点小九儿的想法和他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
不可求朝中尽是自己人,哪怕现在的推上去的人,和他的政见并不一致,也不能推荐那些如墙头草两边倒的小人。
今日他们可以为了利益偏向李离,他日就可能为了利益又爬上别人的墙头。
对他而言,现在最惧怕的就是捧杀!
若要提到谁最为正直,李离胸中倒是有一个现成的人选。
可一想到他那刚正不阿,不苟言笑的性子,李离就觉得头大。
如果不是江浔安太过不近人情,他又怎么会被派来蜀州做这个巡抚,以他的才干,不说做个阁老,那一品二品的京中要职,还不是随他挑选。
即使江浔安的性子再不讨喜,也不影响他为官却是一等一的好官。
而这样的人,就是李离所需要的。
刚正不阿的官员,也是当今世人需要的。
江浔安虽不近人情,可做事也讲原则,错的事他不会默许和纵容,对的事他也不会分个亲疏远近。
对于皇上和皇子,最怕的是有人不站队,而对现在的李离来说,最怕的就是站队的人。
想明白这些,李离朝着云舟道:“本王就快离蜀了,在这里也待了十多年了,承蒙大家的照顾,才能如此自在,如今要离开了,也该设宴请他们了。”
……
“云舟,明日便下帖子请江巡抚和夏知府,下月十六到王府一聚。”
……
时间一晃已过去一个多月。
从前总觉着日子过得太慢,而现在要离开了,李离又期盼着日子能走得慢一些。
可天不遂人愿,不管李离何等的不愿意离开,七日后就是圣旨明示的最后起程的日子。
整个王府已经被搬得空空的,该装的东西早已装箱,该提前运走的也早已起程。
已经入冬的蜀地,对李离来说不再像往年那般严寒。
身上披着外髦,手里拿着婢子片刻前备好的暖壶。李离站在书房里,看着夏日荷花满池,此刻却干净如镜的一塘池水。
手心冒着微微的汗珠,这是他今生如此真切地感觉自己活得像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