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京都城里但凡能接触到一点朝廷之事的,有谁不知道孟玄英是离王府的人。
而这离王府如今的处境又是何其的尴尬,也是言礼一清二楚的。
言礼虽说不会跟着那些个奸佞小人一样踩踏离王,可他也不会蠢到非要把自己和他绑在一起。
他的心里清楚得很,孟玄英可能是真为了她妹妹的幸福着想,才踏进庆国公府的;
而离王却想通过孟魏两家的婚事,把国公府拉到他的阵营之中。
想明白这一点,庆国公知道如果用门楣,出生高低这些说辞肯定是敷衍不过去的。
毕竟他自己的女儿也是庶出,也嫁给了江浙魏家如今的三老爷做了正妻。
而孟家的姑娘虽然也是庶出,可背后也是站着孟家和六亲王府的,现如今还多了个离王府,又哪里比他女儿言珂差得了哪里去。
还是他庆国公昏了头,觉着自己比李家正统的两位王爷身份还要高贵?
庆国公坦然地开口道:“三少爷对自家妹妹的这番用心,倒是让我这个做父亲的自愧不如啊!
这些年我本就对言珂这个女儿和衍之这个外甥,心里觉得亏欠得厉害,也请三少爷和离王谅解一下我这个长辈对儿孙的心情,实在不想把他们牵扯到没必要的纷争里去。“
讲完这些,又听他补充道:“三少爷并非池鱼,想来你的妹妹也非凡人。
今日是言某做了那棒打鸳鸯之人,也觉得对三少爷有些不好意思!
日后如果三少爷有什么需要我言某人帮忙的,如果能帮,言某一定帮上一些。”
孟玄英听到庆国公这样讲,心里想着孟玄月和魏家公子的事可能是没戏了,他也只能尴尬地坐在椅子里,微微地点了点头。
这门亲事不成,又哪里来的相帮之说?
李离听到他这般说辞,倒是觉得庆国公把朝局之事想得太过简单了些。
他把手里的折扇啪嗒一声合上,上扬嘴角笑道:“怎的国公觉得如今自己偃旗息鼓,或者说是当个缩头乌龟就能保全想保全的人?”
李离并不知道魏家已经危机四伏,可李离就凭着庆国公这刚正不阿的性子,也能判断出他在朝中的处境。
皇帝必不能容下一个对他不能做到完全恭顺的臣子,而且这个臣子手里还握着几十万大军。
李离突然站起了身,腰板笔直站到庆国公的面前,质问道:“国公可还记得,庆国公府如今能在京都立足,是靠多少言家人,多少征战沙场的儿郎以命打拼回来的?
你国公府世代保家卫国,辅佐几代明君,可是到了国公爷这儿,国公爷就想把祖辈们打下来的基业都葬送了吗?“
“李离今日在这儿也替李家的祖辈,言家的祖辈问国公一句,国公爷是想看着言李两家共同打下来的江山,就在李睿的手里土崩瓦解吗?”
他的话在空旷的房间里久久未能消散。
他的话又把言家的地位提到了高得不能再高了!
庆国公愣了许久才说道:“离王说这些是想干嘛?你又何尝不是为了一己私欲想要来拉拢我,而才踏入我国公府的?”
李离一脸坦然:“本王做的这一切是带着一己私欲,本王是在替自己谋一条生路,这难道有什么错吗?
可拉拢庆国公府,却不全然只是为了我李离一个人。
本王也是替庆国公府的将士,替为国征战的所有儿郎,更是替天下苍生谋一条生路!
今日,君不君,臣不臣;他日就是,民不民,国不国!
国公也是经历过许多世事的人,怎会天真地认为只要你刚正不阿,朝纲就能正常了?天下就能太平了?“
李离慢慢闭上眼,心中五味杂陈。
如果李睿不是个武断专权的君主,如果他能善待自己一点,他又何须如此?
他在内心发出无声的叹息,深吸一口气。
忽而他又睁开眼盯着庆国公,问道:“本王就想问国公一句,你们刀剑下维护的到底是哪个国?是天下百姓脚下的国?还是他李睿一个人的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