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探子来报,梅山县的人已经起程回京都后,李离就一天天地盼着。
等待的日子总是显得那么漫长。
李离甚至清楚地知道书房前的那几棵树,是那颗树的树叶先黄,又是那颗树的树叶先落。
昨儿个总算得了确实的消息,孟家四房将在今日抵达京都。
李离想象着,那日他从蜀州离开时,那个小人儿也曾独立在山头,为他送别。
虽然他不能像孟玄英一样,早早的就等在城门外,更不能现身去见他们,但是只要他能远远地看一眼,也算了却了这些日子的挂念。
可今日又是重阳节,李离是要进宫向太后请安的,为了能早点从宫里出来,李离难得地起了个大早。
到了宫里时,后宫的嫔妃都还未前来给太后请安,太后更是刚起床,正在洗漱着。
李离对这个母后本就没有太多的感情,只是毕恭毕敬地行礼,然后道:“儿臣给母后请安,恭请母后万福金安!”
周太后一口簌口水吐到了嬷嬷端着的痰盂里,然后用手帕轻轻地捻了捻自己的唇角。
似若无人地检查了一下衣服、妆容,周太后这才半抬眼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李离。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还未升起,室内悠黄的烛火,让一切都显得那么虚妄。
不知何时,自己的小儿子竟也长得如苍松翠柏一般,英姿勃勃了。
心中暗叹,果真是岁数大了,如今这颗心似乎也没有以前狠了,竟也生出几分对李离的疼惜来。
周太后在心中感慨片刻,又赶紧收起了自己对眼前人的悲悯。
她朝着李离慢悠悠地说道:“你倒是有心了,难得我们不可一世地离王,还知道这宫里还有你的母后在。”
李离从回到京都,进这皇宫的次数屈指可数,除了皇帝召见,他就还真是一点要来的心思都没有。
李离算是看得透透的,兄友弟恭、母子情深这些个东西,天家还真是没有。
谁不是为了屁股下的那张椅子,而斗得你死我活。
听到周太后这般责怪,李离也自嘲应道:“儿臣可是日夜都挂念着母后,只是儿臣如今不再是,可以在宫里任意胡闹的孩童了。”
他抬头看向周太后,微抬嘴角,语气轻蔑地说道:“儿臣虽在外面胡闹了些,可也时刻警醒自己,要守着皇城的规矩。”
李离的这番说辞和态度,竟让周太后有些无言以对。
先前李离回京都时,周太后自己不是还说过李离不知道了规矩吗?
就算身份贵重的王爷,要进宫见自己的母后、母妃,那也是要皇帝同意的,这就是天家的规矩。
而如今李离如她所说的守了规矩,周太后又怪李离没有常常来看她。
虽然早就知道,李离不再是那个哭着叫她母后的小孩,可是见他如今这般模样,周太后还是有些恍惚。
当然太后是不可能承认自己讲的话有失偏颇,周太后话锋一转:“离王今日来得这么早,是待会儿出宫还有什么事要办吗?”
李离表情平淡地看着周太后,心中却是骇然。
他到现在都还搞不清楚,到底是自己的母后厌恶自己,还是皇帝容不下自己?
李离和李睿都是周太后所出,即便身份位置不同,同样作为儿子对太后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照常理来说,周太后其实应该对李离这个不是皇帝的儿子,更为亲近些才是。
为何,李离时常感觉到,周太后比李睿还要更加的厌恶自己。
所以,周太后和李睿的身后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呢?
见李离半天没回话,周太后又笑着道:“看来我儿今日不是有事要办,而是还有什么重要的人要见!”
刚想要反驳两句,李离就听到周太后又说道:“安也请了,你的心意母后我收到了。有事就先退下吧……”
李离又说了些吉祥话,这才转身离开。
在他脚刚要踏出大殿时,从身后传来周太后的嬉笑声:“桂嬷嬷,听说那孩子长得可真是好极了,都说天妒红颜,也不知道那孩子能不能平安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