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殊此刻的眼神,和前世在刑场时,她见到的时候已经差不了多少。
从容淡定,只是比那个时候少了一些坦然和豁达。
“谁都说百年世家。”
萧殊从坐椅里站起来,走到院外用手扫动着一棵长青的矮树。
有些藏在绿叶中的枯叶,随着他的拨动,在空中旋转然后掉在泥土里。
“我们萧府和你们万府,那都是风风光光的过了几十年,谁又敢保证,我们就一定是成为那百年的世家。”
转过身,朝着他们淡淡地笑着:“何况,百年之后还有百年,如果一直怕家族没落,那估计到死也死得不安生,还不如就顺其自然。”
扶桑听了,也不禁微微点头。
这就是为什么萧殊会是天才少年,又那么被萧家人重视的原因。
扶桑很多道理是活过了两世,才明白其中的道理的。
但是萧殊……不仅是脑子好使,那颗心却看得比谁都通透。
“听闻最近萧府可是京都城的热闹的,想来萧六哥,近来也不能安心下来读书了,闲来无事可以多去京都城外转转。”
出于对萧殊这个朋友的私心,也出于对他们利益的私心,扶桑还是觉得,让萧殊出去躲躲是一件好事。
萧殊听了大松一口气,“这世间还真是有懂我心思的人。”
紧接着情绪就显得异常的兴奋,有些埋怨道:“你们说说,我爹他们怎么就不懂呢?我心不在此,非要把我身困在此地,我又不会按着他们的意思行事,他们见了我也生气。
不止是他们生气,就连着我也因着,他们为此和我生气而有些生气。
我爹骂我是逆子,他又何尝不是个愚昧的。”
扶桑和万望川在一旁有些尴尬。
这都是些什么啊,这些事是能随便拿出来说的吗?
他不仅说了,就连着萧尚书都一起编排了,这要是让萧尚书知道了,他家公子在外面这样讲他,也不知道是对萧殊更生气,还是对听这些话的人更生气。
扶桑赶紧劝道:“萧六哥,萧尚书不一定就是不懂你。都说知子莫若父,他肯定是懂你的心思的,但是你也要为他考虑考虑。
他作为萧氏一族的族长,又是萧娘娘的亲哥哥,他身上和肩上的责任可真不小。且看先前你自己不也说过,萧家人都很聪明,你的这个才学不也是继承了萧尚书吗?
萧尚书如今走到这个位子上,很多事情已经是身不由己,你若是不想和他一起做这些个事,操那么些心。
大不了就出去云游云游,何须还和自家的爹爹置气。你说萧尚书不懂你,你又何尝去试着了解过你爹。”
万望川是最能体会,身在朝堂的身不由己,话不由心。
听完扶桑讲得,他暗自不住地点头。
萧殊听了之后,怔了一会儿,走到他们旁边的小桌上,端起茶杯啄饮两口。
慢慢说道:“你说的都没错,我也不是没有这样想过。但是后来又仔细一想,如今的这些路,就真的只是家族的责任,还有姑姑的缘故造成的吗?
如果我爹自己不想要这些,大不了他就把族长交出去,又为何非要把娘娘送进宫,萧家可不止这么一位姑娘。
如果我爹只是想当个小官,大可送一位才情容貌平庸一些的进宫,为何非要把那么优秀的姑姑,送进去当个不得势的嫔。
说到底,他不是没有选择,而是他自己早就做了选择。既然是他的选择,又为何要把萧家的儿郎,萧家的子嗣都拉去完成他的心中所想。”
他的一番话说完,扶桑是彻底沉默了。
她怎么会想出这么蠢的说辞,来劝萧殊。
这要是糊弄一下万望川还行,这样的话,萧殊立刻能想出各种说辞来辩驳。
最后扶桑怅然一笑,道:“你看,你和我之间的想法和思考角度就不一样,那即使一家人,也肯定有不同的考虑和想法。
多的我也不讲了,以防日后你也说我是那愚昧之人,反正我是觉着,你还是不要和萧尚书起什么冲突,能躲就躲,不能躲就只能顺从他们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