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桑喝了两杯酒,这会儿站在栏杆边,又被太阳晒着,就打起呵欠来。
京城没了风波,天气又好,明月池上的船越发多了,季桑挨个看过去,眼睛都要花了。
不知哪个船上带了人,悠扬的琴声,曼妙的歌声在明月池上荡开,叫人心旷神怡。
季桑心里头那点愁绪也渐渐散去,不论如何,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
她哪儿有空伤春悲秋啊,没那个命。
武岚走过来,两人说着闲话,很快便说起几个铺子里的生意,季桑更是满心都是银钱上的事情,哪里想得起其他事情。
武岚瞧着,心想果然钱能治百病,尤其是对季桑来说,更是如此。
武岚玩笑道:“若是你成婚后,有旁的女子瞧上你家夫君,要给你一万两银钱,叫你走,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季桑酒意上头,听了这话便睁大眼睛,大声道:“一万两?”
“一万两是有些少了。”武岚忙说,毕竟是夫君啊。
“一千两我都要走的!”季桑大声说道。
她声音越发高起来,引得众人都看她。
“哪儿有这样的活菩萨,你快给我找一个去,一万两,我都愿意跟她走!”
何止是活菩萨,这已经是佛陀了吧。
一万两呢,她做梦都没见过这么多银钱。
武岚忙上去捂住她的嘴:“好妹妹,快小声些!”
她赶紧叫人端了盏茶水给季桑,怎么才吃了两杯酒,就说起胡话来了。
武岚后悔死了,她早知道季妹妹爱重银钱,谁知她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头一回见过季桑,武岚回家之后就改了心思,不再满心都是丈夫孩子了,叫陈纬很不习惯。
如今又听见这季姑娘能为银钱离开夫君,陈纬的汗都要下来了,为什么岚娘要多出这样一个妹妹来。
他擦擦头上的汗,对赵砚陆慎二人道:“季姑娘是不是吃醉了酒,叫她去屋里头躺一会吧。”
武先生已经喝醉了酒,去休息了。
陈纬是真的心急,如今已经不是岚娘的心头好了,素日里除了读书,还得想法子讨岚娘的欢心,只怕岚娘将他抛开。
不想这季姑娘还有更惊人的言辞,这叫什么事儿?
陆慎到不是头一回从季桑嘴里听到这样的言论了,道:“没有,她没吃醉,她命苦些,就是这样的性子,陈郎君不要见怪。”
虽然季桑常常说些不该说的话,但陆慎将她当作自己的妹妹,不会让人说她的不好。
赵砚放下酒杯,道:“陈郎君读书读的迂腐了,这世上多的是男子为了好处便抛弃妻子,众人瞧着,习以为常,如今季姑娘不过说几句实话罢了,何来见怪。”
他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在维护季桑。
不只是维护,他还很认同那些话。
陈纬震惊地看着赵砚,怎么是他读书读得迂腐了?
身为女子,理当贤良淑德,敬重丈夫,抚育儿女,但季桑显然不是如此啊。
她父母不慈,不得已离家独居,陈纬可以理解,但她毫无女子应有的贤德柔顺,言行出格,令人震惊。
陈纬本来觉得世上所有的男人都应该和他一样,认为此等行事是错误的。
不想今日他开了眼界了,这二位竟然在真心实意地维护一个女子,甚至赵砚还以此来指责他读书迂腐。
世上还有这样的事情?
陈纬知道对方在锦衣卫中当职,但他仍然要反驳一句:“钱财乃身外之物,情意重逾千金,我或许迂腐了些,但季姑娘如此,不当取。”
说句不好听的,总是提钱,难免俗气。
从前他说圆月悬空,岚娘就说欲上青天揽明月;他说月缺如弓,岚娘就说惟见新月吐蛾眉。
如今岚娘夜里都拿着账本算账去了,没空与他说话,叫他心里很不痛快,将这笔帐记在了季桑头上,今日不吐不快。
陈纬尚未加冠,出身好,又一心读圣贤书,见识得少,说出这样的话并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