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见没有?”周汐示意季桑往前头看,那院子里正传出男人们说话的声音。
季桑道:“听得见。”
只是季桑不知道周汐为何要这样问。
周汐道:“我那弟弟小时候性情就好,如今读书也有指望,你觉得他那诗文念得如何?”
季桑摇头:“我只识得几个字,不懂诗文。”
她小时候也学过这些东西,但后来大了,学的更多的是如何打理家务,诗文早就忘了,季桑也不喜欢。
“识字就好,我连字都不识几个,”周汐叹道,“我爹还在的时候,只让弟弟们读书,女儿一并关在屋子里绣花。”
季桑道:“姐姐有心,现在学也是来得及的。”
周汐却摇头,说她早没有了那个精神。
季桑心想,她苦熬了许多年,如今苦尽甘来,或许只想安安心心地过活,并不想再做什么了。
在周家待了大半日,下午季桑看周汐累了,准备回家。
周恪送友人回来,在门口遇见季桑带着三个孩子,同她见礼。
“我前日去看望武先生,先生正忙着翻书,说歇得太久了,还没想好要教导我的小同窗们学什么。”他说着,又和三个孩子打招呼,要他们喊师兄。
三个孩子没喊师兄,只规规矩矩和他问好。
季桑笑道:“周郎君说笑了,他们喊你师兄,岂不是平白让我占了便宜。”
辈份都乱了。
周恪一点不在意,对季桑道:“咱们各论各的,我与季姑娘平辈论交,这是寻常,与同窗们论交,这是读书人的事情。”
季桑听了好笑,周恪倒是有意思,竟然还有这样的说辞。
“上回见鹊弟弟说以后要科举,我不日就要参加秋闱,回头若能中,倒能和弟弟说些经验。”他又对周见鹊说道。
鹊儿听了,眼睛立刻睁大,看起来是对此很有兴趣。
“那到时候我给师兄写信。”鹊儿一本正经道。
季桑摸摸他的头,这孩子的眼光,太长远了些,十年以后的事情,现在就要操心上了。
“好,你打发人送过来,我一定给你回信。”周恪也认真回答。
这时已经快走到门口了,但周恪的话似乎还没有说完,正看着季桑。
善思拉着季桑的袖子,小声道:“姨姨,妹妹困了。”
季桑扭头去看,果然燕儿的眼角还有眼泪,一副困倦的模样。
她嘴上说道:“娘,我还不困。”
但见此状况,周恪不好再多说:“季姑娘独居在外,要注意安全,若是有事,只管打发人来周家找我,不要见外。”
季桑点头,心想她今年跟个菩萨一样,这儿救个孩子,那儿救个大活人,个个跟他说不要见外,真不知道哪儿来的缘分。
“多谢周郎君。”季桑道。
“救命之恩,理当如此,”周恪亲自送他们出门,“我姓周,孩子们也是,说起来很有缘分。”
季桑笑笑,没接这话,带着孩子们上了马车,回家去了。
周恪目送季桑的马车远行,脸上带着笑意。
从在武先生家里见过季桑和三个孩子后,周恪便一直没忘记,毕竟季桑这样肯独自抚养亡姐孩子的姑娘,普天之下都没有几个,虽是背离了些规矩,但很是有情有义。
如今季桑凑巧救了他的堂姐,这也算是有了来往的由头,今日一别,日后还能再见。
回到家中,善思终于松了口气,倒在床榻上,睁着眼睛不午睡。
周见鹊推推他:“哥哥,你怎么不睡觉。”
他们平时都是要午睡的。
善思躲开些,不让他挨到自己:“我昨晚上睡得早,现在还不困。”
他忧愁得很,哪里睡得着。
鹊儿“哦”一声:“你还不困,那我先睡觉了。”
善思帮他把小被子拉过来,给他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