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爷撑着椅子起身,前几日身上的伤还未痊愈,使得他步态蹒跚。
陈家大门内,有一丫鬟背着包袱,在不远处探头探脑。
确定了不见门子的踪影,她忙小跑着往门外去。
这一幕正落在陈老爷眼中,他唇角勾出苦涩的笑意,微低了头。
往日总能越过围墙听到些私语,而今目光所及之处,竟连道人影也看不见了。
大半生光景在他脑海中走马灯似的掠过,直至此刻,他才恍然生出些许悔意。
谢家这样的庞然大物,自己做什么非要和他斗呢?
彼时并不觉得如何,现在看来却荒唐至极。
陈家门外日夜有人盯着,这事一出,转眼的工夫就传到了谢家。
谢宜拍手称赞,心情大好。
“他陈家的日子也该到头,容他蹦跶些日子,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了。”
对面,谢芷柔缓缓落下一子,瞬间占据优势。
“顺势而为罢了,他既然做了这些事,总要承担些后果的。”
看着棋盘上的落子,谢宜叹了口气,将掌心虚攥着的黑子搁进棋篓。
陈家虽是自讨苦吃,可若是他早些绝了他们的商机,后头这种种或许就不会发生。
谢芷柔也不必遭这些无妄之灾。
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谢芷柔拾起刚走的那步棋,落在另一处。
谢宜双目微怔,转瞬明白了她的意思,心下朗然。
“是我着相了,左右如今这都算不得什么,那几位供货商可谈妥了?”
心念转变只在瞬间,谢宜后半句便说起正事。
“都定了,明天一早启程,直接从仓库走,您若是得空,不妨也去瞧瞧。”
谢芷柔今日来本就有一部分是因着这事,听他提起,顺势也便说了。
谈起生意上的事便没了时辰,两人回神时已至日暮。
“明日、你便不去了,就在府上吧,你娘可说了,明儿一早要你陪她去虞侯府呢。”
末了,谢宜才想起姜氏交代的事,提醒了谢芷柔一句。
谢芷柔点头应了,盘算起该带些什么东西去。
事将入夏,正是各地忙碌的时候,绥安县忽然冒出一伙乱民,揭竿起义,嚷嚷着要取而代之。
地方官兵屡次镇压而不见成效,将此事上达天听。
早朝上,慕容恒面沉如水,昨日看了折子已至辗转难眠。
到了他这年纪,在意的无非也就两样。
性命、江山。
贡丹在手,他无比确信自己能万寿无疆,如今这伙流民却让他深觉不详。
群臣低垂着头,无一人敢对上他的目光。
谁都知道这事上的忌讳,据载,上一个扬言“彼可取而代之”的如今留名史书,流民如今借以此言,如何让人轻言深浅。
静默良久,上首慕容恒再度出声。
“怎么,诸位爱卿就没有一个想开口的?”
说着问句,他面上神情分明不是这回事,若再无人开口,今日早朝怕难以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