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中出了小插曲,把正在礼佛的长公主惊来了,她长圣上十余岁,先帝去世后便长年待在妙语堂,不问世事,虔心侍佛,她不淡不痒的说了段盛几句,问龙婉是否需要去东厢房歇息。
“谢长公主恩典。”
龙婉礼了礼,低眉顺眼的谢恩,由着妙语堂的侍女领着自己离开宴会,她悄悄转头看,只见长公主拿指尖点了点段三公子的额头,周围的公子们还在抚慰他庆幸没有出事。
脚步一顿,龙婉心里闷闷的,她差点丧命与此,所得不过是一句歇息,段盛却平白得了这么多人安慰,谁让她只是侍郎之女,而段盛的爷爷则是三朝元老,连皇帝都得礼让三分。难怪父亲费尽心思也想往上爬,甚至不惜让女儿舍弃姑娘家的脸面去巴结勋贵。
龙婉抱着画卷,跟在身后的步丹拿着画架,主仆均是一言不发,低着头跟着领头的侍女走进院子里。
东厢房离宴会较远,是个清净的地方,中间设了个小池塘,活水潺潺,时不时就有调皮的小鱼飞上来,在喷泉顶端下不去,鳞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一只白皙柔嫩的手随意的将鱼儿拨下去,扑通的水声清脆的好听。
“咦?是先前那位小姐?”如意从另一条廊道走出来,手上拿了件薄袍子给戏水的少女披上,院里的采光不如宴席那边,又临水,空气中多多少少带点湿气,怕主子着凉,从马车里找来件袍子。
戏水的少女闻声抬起头,可不就是那差点着了害的小姐。
侍女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忙停下来恭敬的行礼,“谢夫人贵安,”等站直之后又不卑不亢的笑着说:“那边马上就要开始玩流觞曲水了,想来因为是有点乐子的。”
谢夫人?
龙婉微微抬起头,不远处的少女身穿烟粉色的梨花缎面桃花薄裙,那是新出的上好的料子,穿着轻薄丝若无衣,层叠之间又带有飘逸,手感柔滑,是她在西街逛铺子时爱不释手的那匹布做成的,只可惜掌柜说料子稀少,已经有贵人要走了,原来这贵人就是她,谢小将军的夫人,宁桃桃。
“夫人贵安。”
院子里就她和她的丫鬟在,脸上还带着些稚气的少女却挽着大气的随云髻,眼睛澄澈透亮,唇间总是含着微微的笑意,从丫鬟那里取了张丝帕擦手,宁桃桃轻轻点头,“这位小姐可还好?”
“只是受了点惊吓,不碍事的。”龙婉转过视线,不敢再多停留,小心的四处打量,并不见那轮椅上清俊的人。
侍女笑说了几句话,邀宁桃桃再去宴席玩耍,便告辞继续带龙婉主仆二人去她们休息的厢房,龙婉抓着怀中的画卷,宣纸质柔,皱了一方,里头画的是一池荷花,不同前宴大多盛开,而是小荷才露尖尖角,如同她的少女愁思,只是被一笔浓墨败坏了。
宁桃桃点点头,宴会上发生的事让她感到不适,何况她早就有了婚配,不像其他的贵女是奔着少年郎来的,虽说带了两个妹妹,关系也不亲昵,谢灵儿早就不知跑哪里去了,至于宁依则有丹荷照料着,也不需要她多操心,便随着谢阳来到东厢房的住处寻个安静。
“小姐,走呀!”步丹轻轻推了下前面站着不动的龙婉,长公主家的侍女已经走远了好几步,院子里的主仆也简单收拾了准备回房,只有她家小姐傻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龙婉回过神来,前头的侍女不明所以的回头望着她,见宁桃桃已经一只脚踏进房里,连忙上前一步问道:“多亏谢小将军搭救,不止将军身在何处?小女想当面感谢!”
脚步一顿,继而抬起另一只脚,宁桃桃面上不动声色,眼神示意如意将门关上,如意拉过另一扇门将门合上,不经意间瞥见抱着画卷的少女一脸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