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丞相府,苏若烟就像脱离了沼泽,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她回过头,看着丞相府那宽阔高大的门楣,一种说不出的奇妙感从心里浮出,让她颇有几分无奈。
苏瀚天今日险些狗急跳墙,已有疯狂姿态。欲要使人灭亡,必先使人疯狂。
或许苏瀚天自己也知道,他们已经快走到了陌路,她甚至有种感觉,或许再过不久,或许……这栋赫赫扬扬的丞相府,就会彻底败落下去。
苏瀚天已经失去了控场的能力,苏若雪怀孕的那一刻,其实就已经意味着苏瀚天的败局——那个孩子绝不是令相府更上一重楼的瑰宝,反而更像是一个侵犯了皇后、太子底线的祸害。
“丞相爷也曾凌驾于朝堂,更曾在端坐于帷幔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然而如今,竟是被自己的这个女儿侵蚀得如此愚昧……”
北辰钧是摄政王,从前虽看似不管朝政,然而手握军机大权,对朝堂上的风向也是了若指掌。
追根究底,苏瀚天落到今日地步,并非苏若雪有多聪明,而是他自己的骄矜自满所害,是他的偏袒不公所害……他老了,也昏头了,更被皇后、太子牵制住了四肢,无法动弹了。
可惜。
苏若烟挖掘记忆,也曾找到苏瀚天曾经威风百倍的时候,然而相比于今日,混入丧家之犬,只能蜷缩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作威作福。
出了相府,朝堂上下谁不嘲笑他教女无方、识人不明?看似一个女儿成了未来的摄政王妃,一个可能是未来的太子妃,俱是风光无限。
然而真正有用的那个被他赶出府去,余下那个却被太子捏在手里玩得团团转。
失去苏若烟,也就失去了平淮王府,如今没有相府的支持,苏若烟与北辰钧的关系也不曾稍减分毫,这就说明北辰钧完完全全是站在苏若烟这边的。
在这个时代看来,无论女子们斗得如何如火如荼,北辰钧的态度就代表一切。
苏瀚天已经接连得罪了两个人,而前段时间的镇北侯王妃也曾受恩于苏若烟。
这是很稀罕的事情——苏若烟的作用,如今在一些人看来,已经远远超过了苏瀚天。
而苏瀚天显然也觉察到了这一点,试图挽回自己的局面,但尽管如此,他仍旧不愿承认自己的错误,不肯放下自己的倨傲,还想用父亲的身份逼迫苏若烟低头。
可现在的苏若烟,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苏若烟了。
苏瀚天最失败的地方莫过于此:他识人不明。
苏若烟叹了口气,这口气不为自己,而是为了原主。
这个家其实从始至终跟现在的她没有丝毫关系,而原主若是看到今时今日,只怕纵有一颗热火心肠,也终究会沦为一腔冰寒。
“都是自作自受罢了,他已经手足无措,如今若是懂得后退一步明哲保身也就罢了,若是还要跟苏若雪一眼不安分,那就是他自己找的,怪不得旁人。”
她不在意。
她转过身,看着北辰钧,“倒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北辰钧笑了笑,却暂时没有说话,而是用下巴指了指前方,“马车已经准备好,知道你担心小宝的情况,我特意让人准备的,如何?”
“我自己也有马车,也准备了人手,苏瀚天若是非要扣人,我也能够自己出来。”
苏若烟抿了下唇,看着北辰钧面上的笑容,微微触动,“不过,还是要谢谢你。你替我节省了不少时间。”
她在京城做的每一件事,都在脑海中为自己策划过后路,似乎每一件事,她都想的是自力更生,受到刁难也罢,被人陷害也罢,从没有想过一味地倚靠别人。
也没有人让她倚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