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贤亲王穿了一身枣红色的棉袄,披着酒红色的狐裘,脸色却显得惨白中透著青紫,一双薄唇倒是红得鲜艳,红到极不自然。
感谢文袖的手艺,足以遮掩住祁盛那张脸上所有的生机,硬生生把他画得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一样。
卫钧看到这样的祁盛,忍不住一愣。
琢磨了一下,他以为,祁盛那双红唇是为了提升气色特意抹了胭脂,但是却弄巧成拙,反而叫他看起来更加死气沉沉了。
“唉。”这位丞相忍不住叹了口气:“老臣听人讲殿下的毒一直未解,身上的病愈发严重了,还以为是危言耸听,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祁盛冷声道:“孤好得很!”
卫钧说:“殿下啊,您的妻子是老臣的女儿,老臣托大一次,作为长辈……”
“呵,”祁盛说:“你也配?孤的长辈是当今圣上,你要与他平起平坐?”
卫钧立刻闭了嘴。
他发现今天的祁盛似乎心情很差,吃了炸药一样,根本没有什么耐心同他东拉西拽地说闲话。
这寒暄不下去啊。
他想了想,直接换了话题,直奔目的:“老臣的夫人近日病重,哭哭啼啼只想见女儿一面。”
祁盛没想到他竟然说出这么个事情来,心里一愣。
他的脸上却依旧一副阴沉沉地表情,淡淡瞥了一眼卫钧,说:“孤的府上可没有什么丞相府的千金,只有个来历不明的王妃。”
“老臣斗胆,请王妃屈尊去老臣府上探望一眼。”
“那王妃昨夜被证明是个奸细,已经关进地牢了。”祁盛说:“等孤拷问出她身后主使是谁,若她还有气儿,便送去给你。”
卫钧:“……你打她了?!”
祁盛一挑眉,问:“怎么?”
卫钧摇头叹息,又说:“若是卫柳不行,不知可否叫卫锦随我回去看一眼?”
“这话问得没道理,卫锦是大哥的侧妃,你来问我?”
“卫锦昨日去了京郊四公主的宴会,至今未回,大殿下懒怠不肯去接,老臣派人去接四公主又不肯放人……还求二殿下卖老臣个面子,在四公主那里美言几句,求她高抬贵手吧!”
元宝也在一旁插话说:“有些人呀,平日不要脸面,这会儿却叫人卖自己面子,凭什么呢?”
祁盛和卫钧都忍不住看向元宝。
元宝左看看,又看看,发现今日暗八不在,没人跟他搭档捧哏。
于是,元宝只好自己给自己接话,又说:“殿下为了见你,连午膳都耽搁了,若是没有别的事情,还请丞相大人回吧。”
卫钧和祁盛都没说话。
元宝又殷切地将茶杯端到祁盛面前,说道:“殿下,喝口茶,润润喉咙。”
所谓端茶送客,祁盛只需要把这盏茶水端起来,错开盖子抿上一口,便可以清清楚楚表达出请卫钧滚蛋的意思了。
但是,祁盛并没有去碰那杯盏。
若是卫钧找借口想接卫柳或者卫锦走,他当然都是不肯叫对方得逞的。
可若真的是卫夫人病重了想见女儿……祁盛看向卫钧,认真问道:“你夫人真的病了?要见的,到底是卫柳还是卫锦?”
卫钧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来,他说:“老臣的夫人近些日子来病情愈发重了,认不清人,也糊里糊涂。”
“她只说要女儿,见不到女儿不肯吃饭,旁的丫鬟姑娘找了许多个来哄她,她都说不是……”
“她都哭了三天了,我这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想让柳儿和锦儿都去试试看。”
卫钧那为难的神情不似作假。
“哦,那不如这样。”祁盛说:“你先同我说说,你这俩女儿的身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再决定帮不帮你?”
卫钧一愣,反问道:“殿下何出此言?当初是乳娘丢了孩子不敢声张,偷偷抱回了年龄模样差不多的女婴回来……这是很早就查清楚了的呀。”
祁盛说:“卫大人,你大概不清楚吧?你一说谎,你左手的小手指就会忍不住抽动……”
卫钧下意识地把左手藏到了身后。
祁盛又说:“骗你的,你的小手指不会抽动,但是你刚刚确实是说谎了。陈阿蝶什么都说了,只是说不出你的动机,孤要个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