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信不过这突然出现的,他并不认识的罗山。
罗山显然也知道这一点。
可他并不避讳,而是继续说道:「皇贵妃娘娘在寿宴之前,便找人嘱咐奴才,要奴才在寿宴上单独给殿下准备一盘点心,在里面放上鸩鸟羽毛磨成的粉末。」
「奴才当时就想给殿下传个信,可是却不知道谁才能信得过。」
「幸好皇贵妃娘娘并未说要做什么点心给殿下,奴才就特地做了豌豆黄,想着这东西殿下应该认识,知道宫宴上原本不该有,定然会起疑不会轻易入口……」
罗山把他之前做过的事情,和盘托出。
从那碟有毒的豌豆黄,到这些日子他如何巧妙推卸责任,躲掉了刑责审讯,还摇身一变成了御膳房的总管。
又讲到皇贵妃如何收买看重他,要求他时不时要以太后所赐的名义,弄些毒点心送来,亲眼盯着祁盛吃下再回去复命。
他俯下身,额头抵在地上,悲痛道:「若不是皇贵妃不放心将这事托与他人之手,奴才也没机会当面与殿下说清……寿宴上的事情,不是丽妃娘娘与三殿下所做,您一定要小心皇贵妃与大皇子殿下啊!」
祁盛长长地沉默了一阵,然后他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应该认得豌豆黄?」
「我以前给先皇后娘娘送晚膳,正巧遇到殿下做了豌豆黄,带去给先皇后娘娘尝。」罗山说。
祁盛慢慢地点点头,道:「是了,你不说,我都要忘记了。」
顿了顿,这位年轻的皇子又问:「你今日来与我说这些,是有所求吗?你是丽妃与三弟的人,想叫我为他们洗白冤屈?」
「并非!」罗山叫道:「丽妃与三殿下没有参与寿宴上这事,但是此前他们也屡屡意图加害殿下,并不是什么好人!我既不肯真心为皇贵妃效力,又怎会为她们效力?」
「那么,你是为了什么呢?」
罗山说:「皇后娘娘对奴才有恩,奴才刚去御膳房时,在菜里不慎放了娘娘不吃的芫荽,被陛下看到原要喊人把我打死,是皇后娘娘为我求情,留下了奴才的一条命。」
祁盛没说话。
元宝倒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所以,你是为了报皇后娘娘的救命之恩,才来帮我家殿下的!」
罗山道:「是。」
祁盛垂下眼,稳稳地坐在椅子上,看着跪伏在地上的罗山,目光中闪过一丝困惑。
这位年轻的皇子,其实并不能理解罗山的善意与投诚究竟从何而来。
若说是为了报答已逝皇后的救命之恩,所以在竭尽所能的去救皇后的儿子,未免有些太过夸张了。
「母后也算不上是救了你的命。」祁盛说:
「母后不吃芫荽不假,你却是不知者无罪,本来就不该死,按法理甚至不该罚。」
「她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情,纠正了父皇一时气恼之下的错误命令罢了。」
「你如今冒险帮我,又来通风报信,我承你这个人情。你要什么,也只管与我说,能给的,本殿下一定会赏你。」
罗山的肩膀一抖,眼泪流得更厉害了:「在宫中,奴才们就是要讨主子们开心的玩意儿,要杀要打都看主子们的心情罢了。只有皇后娘娘与殿下才会把奴才们当人看,同奴才提什么法理人情……」
他哭得难过,甚至哽咽到说不清话的地步,额头磕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他又缓缓说道:「殿下既如此说,奴才确有一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