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妹妹的也傻乎乎,两个字的名字,重复了五六遍都还是记不住,年纪轻轻就健忘。
需要吃些核桃,补补脑子啦,卫柳想。
她却不知道,在远去的马车上,祁云娇也有着类似的苦恼,正在和身边的大宫女嘀咕。
「这二嫂嫂说话做事都很可爱,只是人有点笨笨的。」
「公主为什么这么讲?」
「她竟然会去专门记忆那个宫女的名字,岂不是在犯傻吗?」
四公主慢慢躺下,头枕在宫女的腿上,低声问她:「名字是有力量的,不可以随便去记别人的名字,是不是?」
「公主这么说,那就一定是对的。」
「我小时候养过一群小鸡仔,黄黄嫩嫩,毛茸茸的。我给最喜欢的那一只在脚上系了红丝线,给它起了名字,叫做丝丝,你还记得吗?」
「记得。」那宫女说:「丝丝死时,公主好难过呢!」
「是啊,没名字的小鸡仔,养大了杀了吃肉,我也觉得挺愉快。可是有了名字的丝丝,哪怕是精心喂养寿终正寝,死了我也难过。」
略有些摇晃的马车上,祁云娇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难过。
但是这一点点难过很快就被她很好地掩饰住了,只留下一抹精光。
「我呀,又要送人去死了。如果我二哥知道,肯定会很生气。」
「那么,咱们就不叫二殿下知道。」
「你说得对。」祁云娇微微地笑起来:「等今年的新核桃贡上来,挑些好的去做成琥珀核桃,送些给我二嫂嫂吧!」
「琥珀核桃?」
「脆脆甜甜的,刚好用来堵住我二嫂嫂的嘴,免得她在我二哥那里多嘴,把这件事同她讲。」
宫女面上露出一丝好笑的神情来。
这一抹笑被祁云娇捕捉到了,她问:「你笑什么?」
「笑公主竟是个促狭鬼。」宫女道。
「我哪里促狭?」
「公主到底是想甜一甜贤亲王妃的嘴呀,还是想补一补贤亲王妃的脑子呀?」
「啊呀,你!」祁云娇伸手戳戳那宫女,道:「看破不说破,懂不懂?」
两人笑闹一阵之后,祁云娇趴在她的腿上,忽然又忍不住感叹:「其实,卫柳这样挺好的,我就喜欢她这样。她要是真的和咱们这样的人一样了,我可能也就不喜欢她了。」
毕竟……
她连她自己,都不太喜欢的。
她嘴上说著愿意为了二哥去死,以命换命也觉得值。
看起来是因为崇敬祁盛这位曾经的太子哥哥,但实际上,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之中究竟藏了多少她自己从不敢表露出来的厌倦和疲惫。
祁云娇说:
「像卫柳这般干干净净的活着,其实才是真正的,一个人应该过的日子呀!」
「也难怪我二哥那么爱重她,却就是不肯承认,一直别扭著。」
「换做是我,我也舍不得把我真心爱慕的人,从好端端的人的日子里,拉到咱们这样不人不鬼的日子里面来。」
……
「这样不人不鬼的日子,委屈你啦。」
夜色渐深,书房中燃起的烛火猛然爆出一个灯花。
祁盛一面持着一把小巧的镀金剪刀去剪那烛心,一面低声对跪在地上的男人说。
那男人却垂首道:「不委屈,都是为了更好的未来,属下万死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