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繁星挂空,给漆黑无边的夜映上了几分明亮。她杏大眼睛一转再转,不时注意周遭,以防有什么异动。步履如登云踏月,烂若披掌。很快,她跃入玉塔顶,也是整个玉塔的最高一层,柔软的青丝清扬飘荡,淡蓝白月纱似清灵透彻的冰雪,她忧声轻叹靠在水晶碑上,“墨。”
水晶碑内的人闻到声音传出了响动,他一身墨衣披身,白皙如玉的手掌触碰这隔绝二人的冰冷碑壁,眸中含有淡淡忧伤,尽管永远无法触到,也要尽力一试。
他罢手后同她一样侧身靠在碑壁,笑着问她,“此行又有什么见闻?你说吧,我听着。”
“明日……我可能要嫁人了。”
对方默了片刻,以寥寥两字送上了自己最忠诚的祝福,“恭喜。”
“砰”的一声恨然撞击,滴滴鲜红的泪珠似人间修罗愤起,她手度灵力,血滴凝成了一把白光利剑。
“无论姻缘几世,没有一人能让我穿上那身衣服,能让我穿上绛红嫁衣的,只有你一个。”她握剑的手紧了紧忽然站起,满身傲视天下的笑沾了血的邪,“什么天命姻缘难违?什么缘因壁红线牵引定生生世世情缘?我好恨这种厌烦人心的日子!生生世世中我已不求我心中所爱之人也爱我,可为什么就连这简单的陪伴它也要夺走?”
那张绝美清丽的脸庞却来越模糊,模糊到她根本记不起那人是谁,或者自己又是谁?
血衣偶尔还会透出几点淡蓝,却早已脏污不堪,一阵哗哗啦啦的脆响,上面悬着的白月珠颗颗坠落,满身伤痕的身躯依然选择站起重新来过。她不甘示弱,她拧折不曲,步履蹒跚地举剑落下,意图斩断碑壁上的红线,可每一次都是重伤更重一分。最后一剑落下后,那连接自己天命姻缘的红线终于被斩断,她也被缘因壁散发出的巨大冲力击向远方。再后来,她只觉自己处身在一片混沌荒芜之地,身在痛,心在烧,有什么撕心裂肺、挖心抽骨的痛一直扰在全身各处。
风琴然有了一些意识,模模糊糊听到了杂杂碎碎的人声,艰难睁眼。
“醒了醒了!雨令大人醒了!”
“太好了!大人终于没事了!普天同庆啊!”
同时感到背后一股更加火热的暖流推入身体,紧接着便是身后人的微喝,“先都出去!”
风琴然没有看,但听这窸窸窣窣的急促脚步声就肯定他们已走。她轻启唇齿,“怨灵阁阁主是你。陌川君。”
背后火灵燃烧逐渐减退,墨云箫收了手掌,羽睫像做错事的孩子自然垂下,声音喑哑又轻颤,“对不起。”
伤痛,悔过,愧疚连一丝空隙都不留给她缓息。她转身抚上他的脸庞,不经意间落下一滴泪,“嗜权,慕欲,燃恨,每一个都是会吞噬人心的暗潮。我宁愿你软弱一些,也不希望你沦为仇恨欲望的囚徒工具。”
唇齿微幅张动,墨云箫改为紧紧抱着风琴然,似乎怎样抱着都怕她会在不经意间悄然溜走,手指冰凉堪比寒冰。
“你答应我,不要再去伤害别人了行吗?”
他的肩膀似乎在无尽颤抖,风琴然知道他是在悲凄地冷笑,拂过她颈间的每一丝每一寸冰寒傲骨的鼻息都像一把把尖刀往下划。他颓然放下双臂,没有丝毫留恋地离去,无一笑。
迎着讽刺人心的刺眼阳光,他说,“我原以为,你醒来想起的第一件事会是我们早已约定好的婚礼。”
可让她心心念念牵肠挂肚的只有那个所谓的“别人”。冠冕堂皇的话语,句句都在示意他不该误入歧途,不该对那个“别人”造成丁点损伤。她是如此在乎“别人”。
守在门外的侍从不明所以地看着墨云箫走出,一个个全部都是表情呆愣。少主这么快就出来了?而且看少主的神情似乎不怎么高兴?
墨云箫没有一丝表情地吩咐:“守紧了,人伤了丢了就自动去族主那里报到吧!”
侍从应“是”后战战兢兢地发问,“若……若是风大人她自己要出去呢?”
“不准!”袖中一手冷冷攥紧,白黑交加的水墨飞袖冷的地冻天寒,冷的比之前的白云纹黑色锦缎更逊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