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川气候属暖带,春季的温度大概就能抵上信凉的夏季,就算过冬也用不到棉衣。唯一的坏处就是雨水多,一年至少小半年都在下雨。正因此,泽川的宫殿与民间房屋都是高一阶,底下用结实的粗竹支撑,上面与一般房屋无两样,但选材上是比较轻的木材。
一连上午的阴雨绵绵,眼见正午时分依旧不停,阿月倒是先犯愁了,嘴里碎碎念叨着,“真是的,这雨怎么还不停?耽误了要紧事该怎么办啊!”
书案上,柳霜写字的手一顿,好笑地看向阿月,“什么要紧事?说来听听。”
阿月又是掩嘴偷着乐,“公主你忘了?昨儿还和墨少主一起捏泥人,今天得把泥人取回来啊!”
提到那个人,柳霜手中狠狠一颤,笔也自动脱落,笔尖深深点入宣纸一侧,残留的墨汁也拖泥带水般溅起一些污点。原本好好的一幅字,如今再不能看。
阿月见柳霜在那里发呆,有些不明所以,但也不敢细问。做奴婢就要有奴婢的本分,察人观色是必须要掌握的一种技巧,不然在宫廷中随时都有可能被淘汰。
柳霜回过神,对着被毁的一塌糊涂的纸张一番苦叹,声音忽然有些干哑,“阿月,把这些撤了吧。”
“是。”阿月忙过去收拾桌案。
柳霜则是让开地方,站在窗前看外面淅淅沥沥的雨。迟迟望了一会儿,正打算踱步返回,远处一个人影姗姗来迟。
柳霜仔细瞧去,发现那是个穿着很规整的宫婢,青碧裙裾,外有鹅黄小外衫搭衬,发髻和信凉、泽川的都不太一样。她一手撑着雨伞,一手拿着一个淡蓝绸布的小包裹,正向这里走来。
能进的了行宫,想必是楚越或者永思放的人。一种莫名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
只见那宫婢很识趣,一看就很有教养,只把东西交给阿月,便撑伞离开了,半点不存别的心思。
阿月将东西拿进来,原封不动地交给她,“公主,那姑娘是墨少主身边的人,托我把东西给您。”
柳霜点点头接过,吩咐道,“你下去吧。”
“奴婢告退。”阿月小心翼翼地退下。
柳霜独自坐回书案,迟疑了半天,才敢揭开那层淡蓝绸布,里面包裹的是一个极为精制的黑檀木制锦盒,入眼处,上面雕刻的是象征着辰族皇族最尊贵的云纹。再往下看,锦盒左侧与右侧各有一朵花,左为墨莲,右为木槿。看着这两朵画笔相似却气质大相庭径的雕花,柳霜脑中好似闪过什么画面,又好似什么都没有。
打开锦盒的一刻,对于她的猜测,不失为一种验证。这里面果然是已烧制成功的泥娃娃,不过不只她的那一个,还有另一个。
两个泥娃娃握在手心里,又是暖和身心,又是凉意无穷。柳霜不明白为什么墨云箫要把他的一并送来,或许心底存有一点想法,她忽然喊了阿月进来。
“行宫中可有辰族前任雨令的画像?”
阿月道,“有的,奴婢这就去拿。”
“全部一并拿过来。”柳霜言辞不容拒绝。
阿月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肃目的公主,心里不免对此事好奇起来。良久,宫人抱着一大摞画像走进来,由阿月接过,放在桌案上。
展开上面裸露着的第一副画卷,柳霜大致对这位辰族前雨令有了些许印象。虽然比不上五国那些顶尖容颜,但在常人中也是出类拔萃,更是别自身独特的气质,丝毫不艳俗,英气四溢的踏青束,一身令者朝服,上衣中间是代表身份的“雨”字,腰束青白玉带,脚踏藏青软底靴。
再观第二张画像,与刚才那张截然不同,若不是知道事实,兴许真会认成两个人。这张上面的人儿眉黛清秀,双眼间仿佛微拂起柔和光晕,嘴角的微笑与端庄典雅的气质自然和谐,一身天蓝绸缎,双肩各绣着一朵淡黄木槿,更显得她娴静温和,手中绢帕轻轻攥着,足矣看出她不拘小节,端庄大方。
第三张是她愠怒时的模样,想发火却心存不舍,仁念犹存。第四张是忧郁时的模样,那满是灰心绝望的眼神,似乎给人一种身临其境的感染力,柳霜也跟着愁闷起来。第五张是她梨花带雨落泪的模样,似乎有太多的委屈无法言说,只能凭借眼泪的挥洒缓和心里的痛。第六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