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霜敞开怀抱抱起小云儿,戳戳它脑门,“应该还有别的消息吧?去桌台粘上墨汁写下来。”
永思不可置信地惊呼,“它还会写字?”
“永思姐看看就知道了。”柳霜一笑,在桌台处给小云儿铺开宣纸,研好墨,就等着它大展身手。
小巧的狐狸爪子往砚台里一放,爪下立刻黑黝黝一片,在宣纸上寥寥草草画出“三日后午时一刻”七个字。柳霜和永思立即就知晓其中奥秘,原来小云儿不只是替墨云箫保护柳霜,还负责为楚越与颜言传信。
第二日,恰好赶上休息日,专挑清凉晚间,柳霜在外买了两壶酒,独自去副堂主居住所找秦正。秦正依旧很知礼客气,主动请她上座。他们举杯对月,闲聊了一阵,柳霜开始步入正题,“秦公子,当初北郊匆匆一见,还没来得及好好谢过你们一家,待出去后柳霜一定亲自携礼拜访致谢。”
“不用了。”
万万没想到,回答柳霜的是一句微急含冷的话,又带有些许强硬的扭曲。
秦正似乎意识到自己失态,有些尴尬,不再主动开口说话。
柳霜装作无知无觉地问,“为什么?”
平静下来的秦正不动声色地道,“我爹娘已不在人世。”
柳霜怎么也没料到是这样的结果,微抿起唇,“曼儿呢?”
秦正似乎在极力克制什么,最终是轻笑一声,“难为公主还记得我妹妹名字。”话落一声长叹,“妹妹也不在了。”
“到底怎么回事?你又是如何进的了离火堂呢?”柳霜小心翼翼地问。
“一夜之间,家中遭遇变故,所有人都死了,只剩下我侥幸苟活,一个白胡子老道将我拍晕,醒来后就已经在一五大山的离火堂,是堂主好心收留了我。”说这番话时,秦正似乎是不痛不痒,但也许是已经麻木的不知疼痛为何物。
秦正不再拘泥小节,直接抱起酒坛咕咕大喝,想用这种方式一醉方休。柳霜没有阻拦,反而陷入沉思。
白胡子老道,且有能力带秦正入一五大山,除了司神,她再想不到第二人。原以为司神的事暂且告一段落,他安安静静守护缘因壁,不会再干扰其他,现在看来,他就像是织了一张大网,处处是他布置的陷阱。如此看来,秦正当属危险人物,他家人的死因,一定与他脱不了干系。
对于这些,她得等到墨云箫回来后详谈,再找解决方法。
三日匆匆一过,夕霞江边送来噼里啪啦的殴打声,躲在树上偷瞄的楚越和颜言掐着时间,等柳霜和永思带着江兆过来。
时间一分一秒走过,眼看就要到午时一刻,还是没见江兆身影,两个人无法,只能选择跳下树,配合着那几人一起殴打江迪,意图拖延时间。当然,他俩故意将力道放轻,不会真下手。
须臾,有一个傻傻呼呼的男声响起,“霜霜,你带我这里,是怀念那日我们一起看落日夕阳了?”
柳霜一个趔趄险些栽倒。这家伙果然傻的什么都分不清,她何时与他看过落日夕阳?那次害她掉水坑的事,她还没算账,现在竟然还敢当着小越、永思姐和颜言的面胡乱编排!
从众殴打江迪的楚越在暗中握紧拳头,想着等过后验证这家伙说谎,一定好好凑一顿为姐姐出气。
而江兆的反应也是出人意料,很稳当地接住柳霜,任多大的打闹声,也转移不了他痴迷在柳霜身上的眼睛。
人,柳霜已经带到,剩下具体如何试探,全包在楚越与颜言身上。
边打边悄声聊天的楚越嘻嘻笑道,“果然,江兆这家伙是在装傻。”
巨大的打骂声完全阻隔了他俩偷摸的说话声,颜言饶有兴致,她与这个杵老汉极有可能想到了一起。
于是二人停止跟风打人,大胆跳出十米外,直指江兆叫道,“狐狸尾巴,露出来吧!”
柳霜十分配合地脚步一滞,淡定自若的暼江兆一眼,那神色极为有趣,中有吃惊、掩饰、痛苦、纠结……
见江兆迟迟没有反应,颜言朝楚越耳旁说了句什么,楚越紧接着鄙夷一声,喝令那几人,“行了行了,堂主吩咐打一阵儿就结束,各自干各自的去吧!”
虽然很泄愤,但几人还是听从楚越的话,不再对江迪拳打脚踢,四下分散忙自己的活。
人走后,夕霞江边立刻静如深夜,只留下江水一路的拍岸声飒飒作响。午时的烈阳当空照下,将本就炎热的大地炙烤的更加滚烫,让人几乎不能睁眼直面太阳。
逆光之中,一双慧眸乌黑发亮,一身狂傲紫衣,即便是静止状态,那种胜券在握的智慧充盈全身。烈阳带给他无数闪耀的金光,他将右手高举头顶,接受那无穷无尽的庞大力量的吸引,霎时紫昊弓重现手中。他一手单握弓,一手搭灵箭,睥睨天下的双瞳与太阳对视,无伤无害。松手一刹那,金灵箭冲上云霄,如绚烂烟花,在碧蓝如洗的空中绽出一个极大的“智”字。
这一刻的楚越,不再是懵懂无知的小孩子,像是猛然间长大许多,无处不彰显出不可一世的意气风发。
灵力回归的同时,柳霜、永思、楚越与颜言喜笑颜开。楚越携颜言步步逼近,冷笑说,“江兆,想必你很好奇我们如何得知你是装傻。”
江兆闻言眸中微动,须臾憨傻面容一改,剑眉星目轻扬,勾唇一笑,“愿闻其详。”
楚越满腹骄傲地讲道,“常理说,倘若你不管江迪死活,就可洗脱嫌疑。”
颜言顺势插言道,“不得不说,你装疯卖傻的计划几乎是天衣无缝,但面对你妹妹江迪,你的反应太显故意,所以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为彰显默契,楚越向她击掌,褒奖道,“说的漂亮,必须点赞!”过后他抱拳看江兆,继续解释,“殴打人这么大的动静,是个傻子都会有兴趣上前察看,再不济也会瞧上两眼。而你,至始至终都未能瞥一眼,因为你自来到这里,就已猜出我们逼你露真面目的意图,由此选择故意忽视外人殴打你妹妹,好叫我们打消疑虑,你成功蒙混过关。殊不知,正好落入由此可见我们的圈套!”
一番掷地有声的说辞,两个配合默契、拥有惊人智慧的人,不得不叫江兆佩服至极。
“霜……柳霜姑娘,他们是你什么人?”不是憨傻的他,自然不能再如此称呼她。江兆选择闭眼,他曾幻想过当谎言被拆穿时是怎样的感觉,倒没有悲痛,反叫他有一种解脱的感觉,那些憋在心中无人体谅的艰任倾巢泄出,一下子轻松许多。
世上没有不改变的时间,从谎言被揭露的一瞬间,他们之前的关系到此为止。柳霜转手拉着永思走到楚越与颜言身旁,告诉江兆,“他们是我的弟弟和朋友。”
“你骗我。”江兆死死盯着柳霜,以及她身旁三个陪同她一起算计他的人。
“不得已而为之,少堂主见谅。”
楚越讶异盯向自己的姐姐,他一直以为姐姐温婉照人,即使生气,那份温柔也不完全丢失。可这一次,他是真的见到了她最不同寻常的一面。
冷,不是语句的冷,也非气韵的冷,是发自真心的凉薄。姐姐对江兆为何如此冷情?是江兆已经逐渐喜欢上姐姐且无法控制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