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墨云箫只是淡淡而语,“我答应过某个人,要照顾好你。”
一记晴天霹雳瞬时砸在寒岐轩心海,激起巨大浪涛汹涌翻卷。寒岐轩想抓住墨云箫问问那个人是谁,了解事情的一切经过,却在下一刻发现自己身体忽然飞离地面。
纯阳真气屏障被墨云箫十足劲道的掌风削成两半,一半裹住寒岐轩,一半裹住树底的柳霜。寒岐轩只能睁眼看着自己离沙地越来越远,飞到广阔的夕霞江上空,直至被遣送到安全地带。
寒岐轩不停地拍打面前的真气屏障,奈何总是徒劳。墨云箫将纯阳真气都用来保护他和柳霜,他自己怎么办?!
月色下,一道白影如流光朝他袭来,寒岐轩本能闭眼一躲,再睁眼却发现一柄雪白的宝剑已然飘浮在自己眼前,正是他遗落在夕霞江边的佩剑白赋。
握上白赋的一瞬间,他低头看了一眼另一只手中的玄顾,想起仍有重任在身,便顾不得有多难过。他将白赋与玄顾并排放在一起,袖中不慎抖落出卷轴,观到卷轴上画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符号。
寒岐轩猜想,这应该是墨云箫与江无边之间的密语,除墨云箫外,只有江无边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将卷轴小心合起,揣入怀中,紧接着眼前强烈的红光一闪,还有轰隆轰隆的炸裂声响,方向是夕霞江边。
不过红光仅仅维持一瞬后就消散掉,取而代之的是夜风狂卷的呼啸,以及空气中飘散出的浓郁血腥味。
一旁的玄顾忽然开始嗡鸣作响,不管寒岐轩如何安抚,玄顾依旧颤动个不停。那红光寒岐轩认得,是墨云箫一惯用的火灵,只是为何他灵力的回归没有显现任何字迹?还是他灵力回归失败?
事实证明,寒岐轩的第二种猜想是正确的。寒岐轩被推离夕霞江边后,江无际和秦正忽然变脸反悔。
秦正向江无际请示,“堂主,剩下的两个,就交给我办吧。”
在江无际的默许下,秦正往停放柳霜的树下走去,抬手欲透过屏障触摸柳霜的脸庞。
“滚!”墨云箫挥手打开秦正的脏手,凤眸中阴云密布,愤怒如潮浪翻涌,一字字地强调着,“少碰她!”
秦正联想到那时江兆对他的警告,诡笑出声,“是不是嫌我手脏?可惜,我已经用这双肮脏的手碰过她的身体。”
墨云箫蓦地抬头,一脚踹飞秦正,用看死人一样的眼神死死盯着秦正,蓝瞳霎时闪现,“你找死!”
有离火堂的弟子过来搀扶秦正,也有江无际的急声问候,却被秦正一口拒绝。他脸上仍挂着笑,随意将嘴角鲜血抹干净,再次驻足在墨云箫和柳霜跟前。
他皮笑肉不笑地讲给墨云箫听,“她那温热绵滑的手掌,白皙稚嫩的脚腕……我还特意看了一眼,左臂上守宫砂是脱落的痕迹,我都不知墨少主什么时候把人家给睡了?”
江无际顿时哑口无言,指着柳霜和墨云箫两个人问,“他俩不是亲兄妹吗?”
秦正笑着解答,“亲兄妹?不过是他俩用来欺骗别人编造的谎言罢了。在现实里,他俩可是一对情人。”
面对墨云箫那如地狱鬼火投来的目光,秦正还是一如既往的挑衅,“于是我十分同情柳霜这未曾婚嫁就丢失清白的经历,我撩开她的衣袖,褪下她的鞋袜,亲手给她被烫伤的手脚腕涂抹药膏。虽然还是个孩童模样,她那如凝脂的肌肤的触感实在是太美妙了,她身上散发出的幽香让我真想再多闻几处,甚至……忍不住舔几口。”
秦正的一番话字字露骨,至爱遭受前所未有的言语上的侮辱,那想入非非的猥琐笑意带有讥讽意味,引得墨云箫实在忍无可忍,双眼血丝漫布,强烈的火红灵光从他身体中迸发,周围几丈方圆内爆炸声接连不断。
江无际以及离火堂众法师弟子运起全身法术支撑,秦正被火光击飞撞到他们的保护罩上,口吐一大滩鲜血。
墨云箫一蓝一红的眼瞳冰冷至极,双手凝聚灵力朝秦正天灵盖上方砸下,誓要将他灰飞烟灭。
有星星点点的火光慢慢升起,一个字的雏形刚要聚集起来,就被迫一拍而散。
带有凌厉杀意的灵力没有贯穿秦正的天灵盖,在一寸之距堪堪停住。不是他自己想要停,而是外力作用让他不得不停。
在秦正和江无际的满腔讥笑中,他这才看清,一只看似柔弱却力道十足的手掌没入他的胸膛,一寸寸的深入,直逼心脏处,在周围不断抓挠搅动。
堪比凌迟的痛苦使他在她面前折腰曲膝,全身冷汗淋漓,面目更是趋向狰狞,瞳孔骤然紧缩,唇边流淌出些许血迹。他张了张嘴,终是不喊出一个字,留下疼痛难忍的轻声喘息,却全无怪意,仿佛这一切是他该受的。
滚烫的鲜血飞溅上柳霜脸上,娇小的面容到处都是殷红的血滴,她目光空洞的一脸茫然,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
有血滴自唇间流入柳霜口中,她无意识地舔抿,眼皮无可征兆地跳动了一下。
这一瞬间的反应激起了墨云箫残存的意念,尽管无边无尽的疼痛使得身上冷汗如雨珠往下掉,他还是忍痛抽离柳霜没入他体内的手掌,将沾满他心头血肉的手递到她口中吸食。
看着面前她空洞无光的眼神逐渐聚焦,墨云箫忽然用他另一只干净的手掌捂住柳霜的双眼。
她醒了,却是在这种境地醒来。
黑暗罩在眼前,柳霜什么都看不清,极度不安的恐慌袭聚心头,她试探着叫他,“墨……墨云箫?”
能让她心头一暖的声音响起,“嗯,我在。”可在外人的视角里,他却是用另一手紧扣血淋淋的胸口,强忍剧痛地回应她。
“我……做了什么……”柳霜还是不放心地颤声问。
“你什么也没做。”墨云箫用尽全力对她挤出一个微笑,用掌心抚平她的双眼,柔声道,“你只是累了。”
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口齿间的血腥味更加浓重,就在柳霜即将意识到自己刚刚干了什么时,后颈忽的一痛,再次被迫陷入昏睡。
弱小的身躯在他面前倾倒,掉入他温热的怀抱。他拥着柳霜,散落下细密长睫,额头同她相抵,“然儿,我的命永远是你的。”
从她把他从地狱拉回人间的一刻起,此生,他的命注定是她的。
何时留下,何时取走,皆由她而定。她要留下,随之;她要取走,亦随之。
月华似白练铺上了满地血泽,江边浪花涌动了一波又一波,夜风吹走了沙滩上的沙粒,却无论如何也洗不净、去不掉他对她的满腔无语言说的一世长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