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继离无法反驳,只叹了口气道:“先把你的伤养几日再说,现在去,和刀俎鱼肉有什么区别?”
对此,墨云箫默允了。休养几日,灵力或许可恢复几成,而后,置之死地而后生也未尝不可。
腊月二十八,一身飘袖紫衣落在夜痕宫前。守卫一见来人,刚警醒的心态纷纷松懈,退步不语。
紫衣飞袖随风飘荡,莲步轻移间,她眉睫温婉娴静,唇边微弯,以标志性的礼貌微笑示人。
隐尘渐渐睁大眼,又赶紧揉眼辨认,在他愣神纠结这位到底是柳霜公主还是轻然玄女时,就见一紫一黑的身影顿时从眼前闪过,呈拨云见雾之势,先跃后逐。
这样清浅飘逸的步伐,是那位真正的柳霜公主!
隐尘管不得柳霜公主是如何活过来的,他只记得,如今的少主修为尚未恢复,极可能遇险,忙招呼附近的明卫与暗守,带头追随而去。
直追至逆海畔,不远处就瞥见两个面临数尺的身影。一个容色柔美,裙裾婉约似月光;一个玉颜风骨,衣袂潇潇如暮雨。遗憾的是,不管外表给人感觉如何和谐,中间却始终隐藏一道鸿沟。
隐尘踏步走上前,在墨云箫身后请示。墨云箫回首望了一眼,道:“退居一里外,我有话单独和她讲。”
隐尘返回照做,不多不少,几百人在一里外堪堪停驻。
逆海边缘,潮涨又潮落,浪花卷起碎沙的声音和耳畔呼啸风声混在一起,虽然杂乱,却让人心生宁静。那身紫衫的静谧人影在海风中亭亭玉立,一层雪纱淡掩面颊,经由素手轻扯,面纱飘扬似羽。
她微微笑开,声音温情又动人:“墨少主,好久不见,君可安好?”
这双眼睛富有一种柔和美态,却无形中透射出直击心扉的诱惑。
墨云箫将眼淡淡瞥开,顷刻之间顺着海风来到她面前,双指并拢,探她眉心处。
她眼底忽有慌乱,手心微绻,脚下如有千斤重,竟无法移开一步,“墨少主不必再探下去,我的三魂七魄俱在,是短暂的借尸还魂,只能维持一日时间。”
鼻间闻有淡淡的血腥之气,追寻味道,她发现了根源所在,眼中所及的是层层血渍染透衣衫。
她一眨不眨地瞧着眼前人,预想到他冒着肩伤崩裂的风险,只为求证她的真假。这无疑令她感到困惑,“你的心里,真的只有玉轻然一个人?”
慢慢地,墨云箫放下了手,眸光坚定的不容撼动,“是。”
此刻的她,不知什么滋味。
墨云箫淡声问她:“找我有事?”
迎着阳光与海风,她面朝逆海,自顾自地娓娓道来:“我的身体虽是死的,可灵魂依旧在世。我把所有都看在眼里,为你们死生契阔的感情动了容,希望她能够把光与希望交托在你手中,你们能够相守余生。为此,我不惜献出自己的生命。”
悠悠凉风吹散了她耳前发丝,柔情似水的容颜映出坚如磐石的决心,“现在,也是一样。”
墨云箫深沉看向她,漠然不动,“公主应为自己而活,没有人能跟我永远绑缚在一起。”
她摇头自嘲笑道:“的确,你连玉轻然都能割舍,谁又会是你的牵绊?”复又神情认真地道:“论私心,我并不希望我的身份入驻泽川皇室宗祠,否则,我宁可永不度黄泉道,不饮孟婆汤,不入轮回,直到魂魄散尽,来去自由。所以,玉轻然不能嫁去泽川,只有你可以阻止她,也只有你可以给她幸福。”
但墨云箫显然并不领情,背过身道:“她的事已与我无关,我无权叨扰。”
“难道你甘心就此放手?”她不解地问,回答她的,是他冷漠至极的言语。
“寒岐轩若真心爱她,就不会计较那些。”
她敛了脸上柔色,对他的挺拔如竹的背影严词讲:“这不是爱与不爱的问题,而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责任。你对玉轻然是负有责任的,不该放任她胡来!”
墨云箫骤然回首,不光眸光冷的吓人,就连带动的海风声响都是冷厉的,“就是因为责任,我才选择放她离开!”
眼前女子立即后退一步,眼中是受到惊吓的恐慌。
墨云箫最后对她冷言相告:“戏演够了,烦劳你自请离去,辰族不留客!”
暗黑斗篷当即一卷,不再理会任何事,快步朝一里外的人群走去。
原本垂了头的柳霜公主猛地抬首,两眼由短暂的空洞一瞬转变为凌厉,身形顿闪至墨云箫身后,一掌内含功力打算拍出,“墨少主说的轻松,可你的良心过得去吗?”
隔着衣料,墨云箫轻而易举擒住她的胳膊。掌风逆转,吹开她一部分衣袖,露出她满是暗色窟窿的小臂。
在墨云箫略有迟疑的时刻,她抓住时机,用另一只袖中暗藏的匕首精准刺在他右肩的伤口泛滥处。
崩裂的伤口再度溃烂加重,墨云箫的右手被迫撤力。她唇角扯出疯执的弧度,对他一字一句讲道:“这场联姻一日得不到终止,我在黄泉道便一日不得安宁!”
墨云箫眉毛都没动一下,直视对眼前女子的双眼,以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讽嘲对方,“说你们狼狈为奸,都太看得起你们!”
周边动静越来越大,是隐尘带人即将冲上来。势单力薄的柳霜公主不动用灵力,反而举起坚如磐石的拳头,向墨云箫心脉位置砸去,“那你现在直接去见阎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