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帝师府,玉轻然本想直接去找玉朝弦,不料他此时不在府。寒歆韵说他几日前离府,至今未归。
正当玉轻然为玉朝弦的去向发愁,他便同寒岐轩一起回来了。来不及多问,玉轻然拉起玉朝弦便朝外走,“回幻族,我需要验证一件事。”
“验证什么?”玉朝弦问。
玉轻然不说,只拉着玉朝弦走。玉朝弦任由着她,回头看向寒歆韵,“她这是为何?”
寒歆韵回道:“小然说,兴许幻族户籍册能证明小墨没有死。”
玉朝弦蓦然一惊,心间跟着狠狠一颤,无奈之下只好跟着玉轻然离开。
此时揭露真相,绝非最佳时机。在玉朝弦考虑要不要敲晕玉轻然时,寒岐轩忽然在他们身后道:“我愿一同前往!”
玉轻然愣了一下,回头看向寒岐轩:“此为我幻族内务,寒太子恐多有不便。”
寒岐轩道:“无回渊的事我心中有愧,此番若能见证墨兄之死实属谣传,我也好安心。”
玉轻然深深注视着寒岐轩,良久,淡然嘲讽:“寒太子的演技可谓是日益精湛。”
寒岐轩也看着玉轻然,不为所动。
玉轻然知道寒岐轩是仍不死心地想要监视自己,冷挥衣袖,“也罢,你便在神殿外等候。”
回到幻族,玉轻然和玉朝弦先后步入神殿。神柱之上,盘旋着那本古老的幻族户籍册。玉朝弦伸出手掌,周身散发出五行灵力,将一束白光打在户籍册封面,念出一段咒语。
禁语得解,户籍册重见天日。玉轻然迫不及待翻开,寄希望看到熟悉的那一页。
首页之上,属于他们的名字依然并立,血契之约依然有效。
玉轻然激动的手心都在发颤,就在她准备喜笑颜开的一瞬间,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那页纸上,在她眼前,勾勒墨云箫名字的笔墨由深到浅,渐渐化为虚无。就连右下方那枚缔结血契之约的手印,也一同消失于无形。
玉轻然还没来得及笑一下,整个人膝盖一软,跌倒在地。
“为什么会这样……”玉轻然盯着户籍册那一页,除了她的名字,再无其余踪迹,瞬间心死如灰。
她不可能斩断关联,墨云箫也不曾情不忠,莫非真的是……
玉轻然咬紧了唇,双肩止不住地颤抖。
是她太妄想,早已清楚结果,却总是拿一点点希望自欺欺人。
看不清现实的是她,割舍不下的是她,不肯认命的也是她。墨云箫那么恨她,怎么可能愿意回来?
从此,他不再是幻族人,不再与她有血契之约,不再爱她敬她,不再宠她护她。那些个数不尽多少的无理要求,再无人会无条件成全她。
他还未曾十里红妆迎娶她,他们甚至还不曾有一儿半女,一眨眼,便没什么都没有了。留给自己的,只有一堆冰冷的物什,一些无谓的念想,一个个辗转难眠的夜。
无论多少滴悔痛的眼泪,都换不回一个墨云箫。就像他所说的,是她夺走了他的所有,他因她而染白发、负年华、除意气、丧桀骜。
没错,她有罪。
玉轻然渐渐站了起来,这一刻,她终于肯认清现实。
玉轻然不记得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走出了神殿,无数人唤她,或在耳边,或在身旁,她都恍若未闻。仿佛她才是那个死人。
神殿外的寒岐轩望着失魂落魄的玉轻然,猜到了结果。他阴狠的一面在嘴角边暴露,深深地勾了勾。
正巧玉朝弦路过,看见了他这令人惊恐的一笑。玉朝弦以命令的口气对寒岐轩道:“你跟我来。”
寒岐轩舒缓了气息,放宽心跟过去。玉朝弦走在前面,他跟在后面,待到僻静一地,玉朝弦骤然回身,扬手对准他的脸扇了一耳光。
“你做了什么?!”这份怒气令玉朝弦打人的手都在抖。
寒岐轩摸着自己红肿的半边脸,赔笑道:“我日常做的事有很多,就不知姑父说的是哪件?”
玉朝弦言语犀利地质问:“他的名字为何会消失?
寒岐轩轻蔑地笑,“我人在神殿外,到处是幻族的眼线,还能做什么?”
“唰”的一声,玉朝弦揪起寒岐轩的衣领,言语之间尽是杀伐的寒意,“本座警告你,你跟墨厉适可而止,当心我叫你们身败名裂!”
寒岐轩叙述道:“幻族户籍册上的血契之约,一不认身死之人,二不认叛情之人,三由幻族人自愿解约。是哪种可能,姑父心里自有答案。”
玉朝弦放开寒岐轩的衣裳,狠狠骂了一句:“混账!”
寒岐轩接道:“的确混账,滥情的人,不足怜惜。”
玉朝弦冷眼看他,“本座在骂你,你真是枉费你父皇对你的悉心教导!”
寒岐轩道:“至少我答应了您不会出人命。”
玉朝弦冷笑,“你倒不如直接杀了他。”
寒岐轩无所谓地笑笑,“姑父放心,我不会杀了他。”
玉朝弦冷眼瞧他,“别忘了,你们大婚之日,我要带人走。”
寒岐轩沉寂了片刻,不知在想些什么,复抬首朝玉朝弦望去,“我记得姑父从前可是向着我的。”
玉朝弦嗤笑一句,“本座从未偏向过谁。”
寒岐轩走过去,在玉朝弦耳旁提醒道:“奉劝姑父一句,当心苦肉计,受骗了就悔之晚矣。”
玉朝弦懒得看他,隐了怒气道:“说完就赶紧滚!”
寒岐轩一笑而过,往泽川方向离去,给人感觉似乎心情不错,但眼底却早已没了笑意。
在其走后,玉朝弦气闷之下徒手砸断附近一颗树,手上皮肤皲裂,鲜红的血滴一滴滴流下,在地上滴成一个血坑。
四下无人,玉朝弦双拳握紧,缓缓蹲倒在地,双手抱过头顶,神情痛苦地颤语:“我到底做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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