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月被乌云遮挡,清凉月光全部被收回厚重的云层之中,压顶的乌云悬于空中,直让人有种喘不过气的压抑。
长安殿里,榻上的苏团儿依偎在顾衍北怀里,睡得安稳深沉。
顾衍北垂眸看着怀中人,伸出指腹将贴在她颊边的碎发捋去耳后。
窗外黑影晃动,他扭头看去一眼,然后轻着动作将自己的臂膀从苏团儿颈下抽出来,替她拉好被子,这才转身大步走出房间。
后院长廊的转角处,男人颀长身躯笔挺的立在那里,给人无形的压迫感。
“皇上,那些尸体,属下已经处理了,”镜离与顾衍北隔着一段距离,拱手禀道,“属下一一查过,没有查出他们的身份,不过,兴许能从这把弓箭着手,查出今晚之事是谁谋划......”
一边说着,镜离将掉落在养心殿的弓箭递给顾衍北。
顾衍北没有伸手去接,只借着长廊上微弱的灯光垂眸冷冷看了一眼。
“无需查了,”他淡淡启唇,嗓音没有温度,“朕知道是谁做的。”
闻言,镜离微微抬眼看了顾衍北一眼,其实他心里也已经有了猜想,今晚贵妃娘娘用石头砸中的那个人,想必就是九王爷了。
“属下领命,”镜离额首道,“今晚那些刺客,个个身手不凡,定是经过训练,不知道这样的人还有多少......”
“不管有多少,来一个,朕就杀一个,”顾衍北看向远处幽暗的院子,“只要朕还活着,就不会让他们计谋得逞,对了,你去查查老十近日的行踪,自他离京之后便没有任何消息。”
镜离低下头去应道:“属下这就去查。”
说完,他纵身一跃,身影似一道鬼影消失在暗沉夜色中。
君临天下的男人目光没有焦距,眼眶里镶嵌着揉碎的冰渣子,冷意溢出,混合在翻滚的黑暗之中。
要不是那道遗诏一直压在他头顶上,他不会容忍他们那么久,已经给过他们很多次机会,该还的,都已经还了.....
突然肺腑传来一阵剧痛,他俯下高大身子的同时一口鲜血喷出来。
近日毒发的频率越来越高,他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深邃眼眸暗淡如同不见底的深渊,他以为数着天数活下去的时候,他还是不会有任何波澜。
可到头来发现,自己还是怕了。
然而,怕的不是面对一定会来的死亡,不是每次毒发难忍的痛楚,不是守不住父皇留给他的万千山河,他只怕一件事....
他抬眼看向正殿的方向,脑海里全部都是那抹绯色的身影。
她的一颦一笑,虎着脸的小倔强,点滴都不敢遗漏。
目光一点点收紧,体内那股难以忍受的躁动在持续,像要将他的身体撕个粉碎,他隐忍着站直身体低头看了看自己满是血污的衣服。
怎么能倒下去,事情才刚刚开始......
翌日。
苏团儿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睁开朦胧睡眼望向帐顶片刻,她才隐约想起自己昨夜在回来的路上,靠在顾衍北怀里睡着了,一整晚都没醒过,睡得十分安稳。
朝身侧的位置看去,那里空空荡荡,没有顾衍北的身影。
唉,都怪自己睡得太沉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苏团儿揉了揉惺忪睡眼,她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
“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