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哑然,连忙将药倒了出去。
徐君如端着一杯茶坐在窗前,再次思索起了丞奕赫和哥哥之间会说了什么,才会让哥哥义无反顾的去了西南,而她徐家,又是怎么被丞奕赫盯上了,将徐家的女儿圈禁,将徐家的男儿送上有去无回的战场,可惜丞奕赫深谋远虑,她很难揣摩出他的想法,但……徐君如想到了丞奕赫身边的人。
离徐君如生产的日子愈发的近了,永乐宫门终于被大开,容大小姐亲自挑选的宫女和太监,还有五名稳婆进入了永乐宫中,同来的还有丞奕赫的一纸圣旨。
容采馨穿着一身石榴红拖地褶皱长裙,上面绣着栩栩如生,展翅欲飞的凤凰,衬的她更加端庄高贵。
徐君如原本半躺在床上,随着待产日子一天天逼近,她的身子也越发笨重了起来,听到宫门被打开的声音,她深吸了一口气,这一天终于来了。
徐君如被秋月扶着,慢慢走了出来,容采馨正站在殿中央,脸上挂着笑,一只九尾凤簪更勾勒出她的端庄,见到淑妃走出来,更是朝着她走了几步。
“恭喜妹妹啊,”容采馨看着挺着肚子的徐君如,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皇恩浩荡,因为妹妹的身子,已经解了妹妹的禁足。”
已经太久没有听到容采馨的声音,徐君如猛的听到,竟然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淑妃的肚子已经高高隆起,还有几天她作为容大小姐,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将这个孩子抱到自己宫中,她就可以拥有一个孩子了,容采馨心里很是高兴,等到时候,再将徐君如一除…
徐君如感受到容采馨打量着自己肚子的目光,心里更是谨慎,还有最后几天,她一定要给自己也给孩子寻一条生路。
徐君如在秋月的搀扶下,小心翼翼的对着容采馨行礼。
“妹妹,快请起,你如今快到了日子,自然不必再向本宫行如此大礼。”
“礼不可废,见到容大小姐自然是该行礼的。”
徐君如的脸上带了几分惶惶,似是因为容大小姐的和善而感到惶恐,容采馨脸上的笑多少带了几分得意之色,曾经不可一世的淑妃终究还是学乖了些。
徐君如低眉顺眼的站在了一旁,等待着容采馨的下一步动作。
容采馨指了指带过来的人,说道, “算着妹妹的日子快到了,本宫担忧,特意向皇上为你求情,皇上也体谅你,开了永乐宫的宫门,所有事,都等到你生产完再说。你知道的,女子生产,向来凶险,本宫特意从民间和太医院找了最有经验的稳婆和太医,到时候都在永乐宫候着。”容采馨挂着伪善的笑容,不紧不慢的说道。
徐君如诚惶诚恐的站了起来,对着容采馨说道, “劳驾容大小姐,臣妾一条贱命,原不值得娘娘如此大费周折。”声音带了些颤抖,似是真的为容采馨所做的这一切而感动。
容采馨听了后,不满的嗔怪道, “可不要这么说,莫说你腹中还有孩子,如今是两条命,就连街边乞丐,也是要去救治的,人命是最金贵的东西了。”容采馨说罢,紧盯着徐君如脸上的表情。
徐君如似是没有听出容采馨话中之意,又或者并不觉得拿她和街角乞丐相比较有什么不妥,只是神色木然的点头称是,“容大小姐宅心仁厚。”
容采馨看着一脸木然的徐君如,顿时觉得没什么意思了,看来这淑妃早已经被关傻了,没什么意思。
容采馨离开永乐宫后,淑妃回到屋中,深深的叹了口气,此刻她还不能直接对上容采馨,很多事情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这天刚睡醒,徐君如就感觉到腹部一阵阵疼痛传来,身下一片湿漉漉,连忙叫来了秋月,秋月急忙去找了稳婆过来。
稳婆来了后,见到徐君如的模样,便了然,连忙让秋月派人去烧热水,准备干净的毛巾,越多越好。
徐君如被人抬进早已经准备好的产房,疼痛一波一波的来袭,一次比一次加重,淑妃痛到意识都有些模糊,只知道有很多人端着热水来来回回的进出。
徐君如的身上一阵阵的出冷汗,肚子像是刀绞般的疼痛,脸色也愈发的暗淡,她紧紧的抓着被角,而身旁的稳婆不断的在她耳边重复道, “用力啊娘娘!用力!”
汗早已经打湿了衣衫和额间的碎发,太痛了,真的太痛了,徐君如嘴里咬着软木,手中的被角早已经被扯碎,可是疼痛还是无时无刻不在侵袭着她,在疼痛快要把她击倒的时候,恍惚间好像听到了一声纤细的哭声。
稳婆满脸带笑,“生了,娘娘,您生了一个小皇子。”说着,将带着血污的婴儿抱了起来,向着徐君如示意道。
徐君如只觉得浑身麻木,疲惫不堪,只遥遥的望了一眼,一只手颤抖的抬起来,想要摸摸婴儿的脸庞,可抬到一半就没有了力气,无力的垂了下去,倒在床塌上,昏迷了过去。
再醒来,她已经躺在了平日的房间里,床边放了一个小小的婴儿床,她侧目过去,襁褓中的婴儿,还在酣睡。淑妃的心里一阵动容,眼角留下来几滴泪,像是感应到了母亲的心事,婴儿睁开了双眼,看着淑妃片刻,咧开嘴,笑了起来,双手攥成小拳头,冲着徐君如挥舞了几下。
徐君如也跟着他露出了笑容,秋月听到了动静,连忙跑了过来,看到母子相视而笑的场景也露出了笑容,她走过来,将孩子抱给了徐君如,说道, “娘娘,小皇子一直都很乖呢,除了刚出生时哭了几声,一直都没有哭闹。”徐君如点了点头,怀中的孩子小小的,暖暖的,温暖了她的心,她对着怀中的孩子叫道,“澈澈…”这是她给孩子取的小名,希望他这一辈子都能够光澈通明,远离这世间所有的肮脏和勾心斗角。
四月初八,淑答应诞下一名男婴,皇上龙心大悦。
这是皇上的第一个皇子,皇上为大皇子赐名丞辰朔,接指朝气美好之意,因生母的身份,皇上最终将丞辰朔交给容大小姐抚养,而淑答应因生产皇子有功,抵去五个月前犯下的错处,送去若揭寺反思悔改。
淑妃一脸顺从的将孩子递给了容采馨,便收拾好行装,辞别皇宫,到了若揭寺去了,临行之前,甚至都没有见丞奕赫一面。
容采馨小心的接过乳娘抱上来的孩子,乖巧可爱,只是一双丹凤眼,像极了早已离宫的淑妃。
丞辰朔本来不哭不闹的躺在乳娘怀里,但一被容采馨接过去,顿时咧开嘴哭了起来,嚎啕声吵得容采馨满脸都是不耐烦,任凭她怎么哄,都止不住的哭。
乳娘有些不忍心的看着一向乖巧的皇子此刻哭的满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惶恐的说道, “娘娘恕罪,小皇子只是有些怕生…”
容采馨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示意乳娘将孩子抱了下去,这孩子的娘就不是一个省心的,如今终于将她赶出了宫去,这小的又来气她。
若揭寺作为皇家寺庙,占地面积极大,此处有修行的僧人和尼姑,每年皇上都会来此处拜佛烧香,以求社稷安稳,百姓平安。
徐君如着一身素色的尼姑服正在打扫庭院,宫中被送来此处的妃嫔宫人大多都是犯了大错,被送来此处,一生一世都很难再逃离这若揭寺。
更何况她不过是一个废妃,进了这寺里,所有的事情都要自己做,而且还要每日诵经念佛,打扫庭院,有时还要帮厨。
徐君如也是从小被娇生惯养长大的,但这些她都忍受了下来,甚至有时还麻利的帮寺中的师父做些活,再加上她时不时的给她们些好处,若揭寺中的生活虽然清苦,但还能够继续。
徐君如打扫完卫生,回到自己屋中,从自己枕头下拿出高贤不久之前飞鸽传来的信件,看完后,她的手狠狠的攥紧了,信中说,丞奕赫和哥哥做了一场交易,如果哥哥能够主动领兵前去西南攻打倭人,使倭人臣服康朝,就恢复她的贵妃之位!
徐君如捧着手中的信件,哭的不能自已,哥哥怎么这么傻,竟然用自己的生命去换丞奕赫一个虚无缥缈的约定!
她终于看透了丞奕赫,他不过是一个自私又虚伪的男人,他将自己看的比任何事物都要重要,所有的人都是可以用来为他的皇位做垫脚石,而她和哥哥,也不过是他手中的一块垫脚石罢了……
当初他想要上位,手中银钱不够的时候,家底丰厚,且在朝中没什么为官之人的徐家,自然就是他最好的选择,更别说,自己还傻傻的爱上了他,淑妃想起他风度翩翩的样子,不禁嘲笑自己的傻,这一切不过是他的面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