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宣看完礼单,将礼单交给了张之月,张之月看着上面的数额,连呼吸都有些不畅,可她还是轻咳了一声,面上故作惋惜道:“我虽不是墨儿生母,但墨儿是我们家嫡女,我也是当成亲生女儿看大,钱财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霍公子那边,是不是诚心。”
赵之语来之前,便已经将苏家摸了个透彻,自然是十分清楚张之月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明白所谓的“诚心”是什么,她看了一眼霍启安,笑了笑道:“我们家人不大会说话,也说不出个花来,故而只能用金银表达诚意,却万万没有辱没小姐的意思。人这一辈子,唯有实实在在的东西,才是握在手里的,您看是吧?”
“这样吧,”霍启安轻咳了一声,“东街那边我们还有五个铺面,都归到这份聘礼里,您看如何?”
东街是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一个铺面就价值不菲,更何况五个!
张之月知道见好就收,她看了一眼苏宣,压抑着激动道:“老爷,霍公子本就是青年才俊,能看上墨儿,是墨儿的福分,您看?”
苏宣听着张之月的话,他目光落在礼单上,他一面担忧着苏墨的未来,一面又舍不得这些真金白银。
????他挣扎了许久,终于道:“敢问,霍公子对这门婚事怎么看?”
????霍家夫妇他接触了,是好相与的,苏墨嫁过去,应当不会受累。霍俊平虽然……虽然纨绔了些,但一个女人活得好不好,重要的还是那个男人的喜不喜欢她。
?听到这话,赵之语笑起来:“若不是我儿倾慕苏大小姐,我们又如何会如此大费周折?”
苏宣舒了一口气,他就说霍家这样的人家,就算低娶,也该先去刘家才是。
苏宣笑起来,他正打算说去问问苏墨,就听张之月道:“那便是天作之合,月老钦点了好姻缘了!我们墨儿以前也曾说过,霍公子相貌堂堂,古道热肠,是不可多得的好男儿!”
苏宣脸色变了变,然而这时赵之语便将话接了过去:“苏小姐当真是如此说的?”
“是啊。”张之月同赵之语攀谈起来,“我们墨儿与霍公子虽然没有什么交情,但对霍公子也是赞赏有加。”
“那太好了,”赵之语转头看着苏宣道,“苏老爷,那明日我们便来正式下聘,就这样说定了吧?”
苏宣被两人这一唱一和,话都说到这里,他也反对不了了。认真想了一下后,他觉着,婚姻这事儿,本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苏墨向来温婉乖巧,不管是嫁给叶世安还是霍俊平,对于她来说,应当也没有什么区别。
?于是苏宣点了点头,笑起来道:“那明日苏某恭候二位大驾光临了。”
苏宣起身来,同张之月一起送走了霍启安和赵之语之后,苏宣叹了口气,回身回身道:“这事儿你去同墨儿说一声吧,你们女子说这些话,也方便些。”
张之月笑着应下,抬手挽着苏宣的手,同苏宣道:“放心吧,老爷,霍家这样的人家,比叶家好多了,叶家规矩多,霍家人好说话,又是侯府,又只有霍俊平一个独子,霍俊平虽然性子纨绔些,可这世上哪又十全十美的人?更何况霍公子以后那是要继承爵位的人啊,只要霍俊平喜欢咱们家墨儿,墨儿就能过得好。”
“你说得是。”苏宣舒了口气,“还是你思虑得周到。”
“您别担心了,我去同墨儿说说,”张之月温柔道,“墨儿年纪小,婚事这样重大的决定,还是我们老的替她相看好才是。”
?张之月安抚了苏宣一番,苏宣放下心来,便重新去忙朝堂上的事儿了。等苏宣离开后,张之月招人来打听了一下苏墨和霍俊平的事儿,便听说了胭脂铺的事儿。
张之月听着笑起来,她坐在椅子上,同旁边侍女道:“周毓是个没本事的,她这女儿倒是招人。行吧,你就拿着这个由头过去,同她说,她行为不检,禁足半月,先把婚事定下来。让下人管好了嘴,订婚前谁要是让她知道了这事儿,我就给他发卖出去!”
侍女明白张之月是动了真格,忙道:“您放心,绝不会有人嘴碎的。”
张之月点了点头,想了想,她又道:“说话好听些,她现在还巴巴等着叶世安回来定亲,你多哄哄她,等和霍家亲事定下了,我再去劝她。”
“明白。”侍女笑着道,“您放心吧,奴一定把事儿办得妥帖,毕竟是未来的侯府夫人,不会得罪的。”
“可惜了,”张之月叹了口气,“我也没个合适出嫁女儿,雪儿年纪太小了,不然,叶家也不错。”
“这苏墨啊,”张之月低头看了看礼单,嘲讽一笑,“可真值钱。”
苏墨得了张之月让她禁足的消息时,颇有些意外。
张之月对她算不上好,但为了讨苏宣的欢心,她一向是一副慈母姿态,虽然是个妾室,但是为人处世,却也不落正室风度半分。这些年来,她虽然从不培养她,但也向来不拘着她,为了霍俊平一桩戏弄禁足于她,便让苏墨有些诧异了。
来传华的侍女桂香看出苏墨的疑惑,笑了笑,解惑道:“大小姐也别怪月姨娘,姨娘说了,您如今和以前不同,她禁您的足,也是为了传出去说我们苏家家教森严,是为了您的名声着想,还望您见谅。”
桂香这番话合情合理,若非苏墨深知张之月的品性,几乎都要觉得,张之月真是再好不过的姨娘了。
然而她清楚知道张之月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她突然这么为她着想,苏墨不由得有些不安。不过她面上不显,老老实实接了这个禁足的惩罚,送走了桂香后,她从房里拿了针线,便带着红玉在小院里坐着绣花。
红玉是个直率的,有些疑惑道:“您说月姨娘这是怎么突然转性了,都开始真心实意为着您着想了?”
苏墨绣着花的手顿了顿,想了想后,她终于道:“大约是怕我和叶家的婚事出什么变故吧。”
毕竟,她的婚事对于张之月而言,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她没有兄弟,日后这苏家的家产都是张之月的儿子继承,所以这些年来,她在外想要谋求一门好的婚事,张之月心知肚明,也从不阻止。
因为没有核心利益冲突,甚至还类似于盟友的关系,所以这些年来,苏府内宅一向和睦。而苏墨清楚的知道,在自己母亲没有一个儿子的情况下,能让母亲过得好的唯一办法,就是她嫁得好。
她能嫁得好,张之月就算看在她的脸面上,也要好好对待周毓。
于女人而言,出生是第一次投胎,决定了婚前的命运。那婚姻就是第二次投胎,决定了一生的命运。苏墨相信这个道理,所以她从懂事以来,日日夜夜,费尽心机,就为求一门好姻缘。而如今她终于求到了,或许也是因此,张之月改变了态度吧?
苏墨想着,心里放心了不少。
她绣好了一对鸳鸯,觉得眼睛有些疼,便放下了针线,起身去了屋里。
“小姐,”红玉知道她要去做什么,不免有些奇怪,“又读书啊?”
苏墨应了一声,她将一本《小石山记》拿了出来,柔声道:“上次去叶府,阿韵同我说,叶公子之前读过这本书,十分喜欢。我须得跟上,日后同他才好有些话说。”
红玉听到这话,叹了口气:“小姐,您可想得太远了。为了和叶公子说得上话,您都快成个才女了。”
听到这话,苏墨笑笑,却也没多说。
她低下头去,翻阅着这本《小石山记》。
从她决定嫁给叶世安起,她就一直在和叶韵打听他的情况。叶韵知道她的心思,作为闺蜜,也从不遮掩。叶世安看过什么书,喜欢什么东西,她都一清二楚。这些年来,为了日后能同叶世安好好相处,她读过叶世安读过的书,也学会了琴棋书画,能写几首上得了台面的诗,还临了一手和叶世安极为相似的小楷。
她从没想过嫁给其他人。
她看着《小石山记》,心底里想象着叶世安翻看这本书的模样,猜想着他会想什么,等看完的时候,她叹了口气,抬眼看向红玉,有些苦恼道:“你说叶公子什么时候才回来啊?”
“放心吧。”红玉笑着道,“叶公子很快就回来了。”
说着,红玉压低了声,小声道:“很快就回来娶您了!”
“别瞎说!”苏墨推了她一把,却笑意不减。她私下会放纵一些性子,红玉也知道。两人玩闹了一阵,苏墨才洗漱睡下,睡前她睁着眼,看着旁边的书,她也不知怎么的,就忍不住小声开口道:“叶公子,你要快点回来,我这辈子,可就靠你了。”
说着,她就将书抱进了怀里,仿佛抱紧了自己所有的期望。
第二天清晨,苏墨照常起身,她先是临摹了几幅字帖,不久后,就听到了外面喧闹之声。她有些奇怪,便同红玉道:“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红玉应了声,然而她出去没片刻,便折回来道:“小姐,守在外面的侍卫说您被禁足了,我也不能出入,他找人去看了,等一会儿回我们的话。”
苏墨点了点头,她始终觉得有些不安,过了一会儿后,外面送了早饭过来,苏墨同来送饭的侍女道:“劳烦您去同月姨娘说一声,便说我想去见见母亲,问她可否。”
侍女应声下去,苏墨等在屋中,红玉同她道:“小姐,要不您先吃点东西,等吃完了,再去看看。”
苏墨知道红玉说得也是,总不能什么事儿都没搞清楚,就先慌了。于是她故作镇定用了早饭,然后等着人来。
然而她坐了没一会儿,就觉得双眼有些困顿,这样突如其来的强烈困意让她有些不适,她忍不住道:“红玉,我怎得这样困?”
“困?”红玉有些疑惑,“小姐要不睡一睡?”
苏墨有些迷糊了,她困得不行,含糊着点了头,便由红玉扶着上了床。红玉笑着道:“小姐可是昨夜没睡好,今天困成这样?”
苏墨没说话,她头一沾在枕巾上,便彻底昏睡过去。
这一觉睡得绵长,等她醒来时,已经是下午。红玉轻轻唤着她:“小姐,小姐。”
苏墨愣了愣,红玉忙道:“小姐,起来了,月姨娘来了,说是有话要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