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之语也在一旁说道, “是啊,俊平,你如果退了婚,那京城还有哪一家人敢娶苏小姐呢?你这是要把苏小姐逼上绝路啊。”
“母亲!可是…可是我不能接受自己娶一个不喜爱的女子啊。”霍俊平低头看着地面说道, “那是我的一辈子,也是苏小姐的一辈子,我怎么能够耽误自己又耽误别人呢!”
赵之语说道, “如果你此刻要去退婚,那你才是真的耽误了她的一辈子,苏小姐即有意与你,怎么算是耽误呢?更何况那日非苏小姐不娶的话是你说的,苏小姐父亲苏宣在朝中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如果真的要退婚,又将他的脸面置于何地?”
“儿子,你总要明白,人这一生有很多迫不得已的事情,哪怕是我们这样的人家…”霍启安说道。
霍俊平抬起头,看着霍启安,冷笑着说道, “借口!”
霍启安见霍俊平是听不进去了,他也不再多说,直接说道, “你要是听不明白,就给我滚回房间去,不用想了!老老实实等着成亲吧!”
“我不成亲!”霍俊平立刻道,“我要退婚,我这就去……”
“来人,给我压下!”霍启安大喝一声,庭院里的侍卫顿时朝着霍俊平冲了过去,霍俊平在人群中左躲右闪,整个霍府的侍卫都涌了过来,闹腾了许久,才终于把霍俊平压住,捆了个严严实实。
“把他给我关房里去,成亲之前就给我关着!谁都不能把他放出来!”
所有人都看出霍启安是气急了,就看见霍俊平被人压着,东踹一脚西打一头被压了回去。
霍俊平在房间里,骂了一个早上,他嗓子都骂哑了,终于才停下来,他拿着苏墨的信,闲着没事儿,看着苏墨信上的内容。
不得不说,苏墨这信写得倒是挺好的,言辞恳切,一副小女儿家姿态说了自己在家里的委屈,然后请他帮忙搞定地契的事儿。
他看着这信,气得笑了,觉得苏墨的算盘打得啪啪响。但是又仔细一想,苏墨这信里,十有八九是真的。苏家在京城,宠妾灭妻都是出了名的,他也明白,霍家上门去提亲,给的彩礼自然丰厚,苏家不得争疯了。
他是看不上苏墨,可一想到白花花银子要给那宠妾灭妻的苏宣和那上不了台面的妾室,他就不高兴。
霍俊平坐在床上想了一会儿,让人把赵之语叫了过来。
赵之语过来时,看着霍俊平盘腿坐在床上,他一开口,沙哑的声音令赵之语顿时心疼的不行,忙道:“儿啊,我让人给你炖雪梨汤去。”
“那个,母亲,”霍俊平坐在床上,神色有些不自然,“我想拜托您件事。”
“你说。”
“那个,”霍俊平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很正常的一件事,不知道为什么就变得有那么几分说不出的奇怪味道,他抬头看着床帏,假装不在意的说道,“我也看开了,成亲这事本就由不得我,现在也十有八九是改不了了,我也确实不怎么喜欢那个苏墨,但是咱们家的彩礼一想到要给那宠妾灭妻的苏宣和他那个小妾,我就气,你……”
“我明白,”听着霍俊平说这话,赵之语顿时笑起来,她心里颇为宽慰,觉得霍俊平终于知道心疼人了。虽然嘴上说不愿意,但实际上还是关照苏墨的。
于是她忙道:“这事儿我想过了,所以这次聘礼里最贵重的就是那几亩田和东街的铺面,但这些我都落了她的名儿,等地契盖了红印,我还得送过去,等到时候我会再敲打一下他家嫁妆的事儿,指名要苏小姐的亲娘来操持这事儿。”
听到这话,霍俊平放心了不少。
他还觉得有些别扭,撇撇嘴道:“我没别的意思,她家那个小妾太恶心了,我看不惯,你随意照看一点就好。”
“是是是。”赵之语抿着笑,“我明白。”
霍俊平和赵之语的打算,苏墨是不知道的。
她搞清楚了事情来龙去脉后,也不再指望霍俊平。就这么过了半个月,苏家和霍家都忙着筹办婚事。霍俊平被他爹关着,苏墨就每日练着字,求个平心静气。
半个月后,赵之语上门来,将田契地契亲手交过来。
上门送钱的,苏宣自然盛情接待,赵之语和张之月、苏宣说了一会儿话后,突然道:“如今过了这么久了,还没见过苏夫人和大小姐呢。”
听到这话,张之月面上一僵,若放在以往,苏宣就以周毓身体不好为由打发了。然而近来因着苏墨的事情,他对周毓心里存着几分愧疚,他心知周毓定想亲自操持苏墨的婚事,于是他轻咳了一声,在张之月诧异的目光下,同下人道:“将夫人小姐请过来。”
张之月心下有些慌乱,没多久,苏墨就扶着周毓进门来。
赵之语这才看见苏墨。
亭亭玉立,雅致如竹,看起来被养的很好,赵之语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她和容熙有点像,都是很有自己主意的女孩子。
苏墨感觉到赵之语在打量她,她没有抬眼,规规矩矩立在周毓身后。
赵之语笑着和周毓寒暄了一阵,随后才道:“这都快忘了,今日我是将聘礼中的田契和地契送来的,本来按理说,聘礼是要下到苏家,本该留给墨儿的兄弟,但墨儿也没个亲兄弟。再加上,我们又想着,这次我们家给的聘礼数额太大,墨儿的嫁妆你们也难凑,于是便干脆将这些铺面良田都落在了墨儿的名字上,你们随便陪嫁些金银,便也就罢了。”
“什么?!”听到这话,张之月猛地抬头,诧异出声,“你们将田契地契的名字落成了墨儿的?!”
别说张之月,苏宣的脸色也不太好。
赵之语面色不变,而周毓和苏墨则是全都呆了。
好半天,张之月先反应过来,艰难挤出一个笑容:“夫人说笑了,墨儿还有两个弟弟,怎么能说是没有兄弟呢?”
“弟弟?”赵之语有些诧异,她露出愧疚的表情来,“那是我没搞清楚了,之前听说大夫人只有一个女儿,名下也未抚养其他孩子,原来大夫人还有其他孩子……”
“未曾。”这次周毓开口了,虽然无子这事儿是她心头的伤,可此刻却也觉得,赵之语说得对极了。
她面色不改,平静道,“我名下没有其他孩子。”
赵之语面露疑惑,看向张之月,苏宣轻咳了一声:“那个,我两位儿子,都是月姨娘所出。”
听到这话,赵之语低下头,用帕子轻轻捂了一下嘴,似乎是笑了,又生生克制住。她这一副模样,看得在座的人心里都有些微妙,尤其是张之月,更是莫名觉得,赵之语似乎是在笑话自己。
而苏宣也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赵之语什么都没说,他便觉得自己似乎是闹了个大笑话。
“咳……苏老爷,”赵之语抿唇,笑着抬头道,“嫡庶有别,这个……墨儿是嫡女,身份不一样。”
赵之语这一番话说出来,众人脸色都变了。
他们家的情况,外人都知道,只是大家从来不说,毕竟,谁闲着没事管其他人家的事儿?顶多私下议论一下。
这么明着打脸的,还是头一次。可打了又怎么样?这是霍夫人,是永城侯夫人,他们又能怎样?
苏墨低下头,憋住了笑,她头一次觉得,嫁给霍家,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张之月原本想着,聘礼入了苏家,她找些看上去好听、其实不值什么钱的东西当成苏墨的嫁妆带回去就可以了。
苏宣同张之月想法差不多,但作为父亲和一家之主的理智提醒了他,再如何惦记着霍家的聘礼,也不能丢了台面。于是他轻咳了一声,反问赵之语道:“霍夫人以为怎样合适?”
“苏老爷说笑了,”赵之语笑了笑,神色柔和,“我也不过就是问问,具体怎样,还是苏家的事儿。我们也不是贪图姑娘嫁妆的人家,只是嫁妆是新娘子的脸面,我怕大夫人没有经验,所以特意来问问。”
这么一句话,就直接把嫁妆的事儿安排给了周毓,张之月迅速反应了过来,忙道:“这事儿不劳姐姐费心,霍夫人问我就好。”
赵之语听着,将目光落到苏宣身上,似笑非笑道:“所以,如今这苏家,不是大夫人在管,是一个妾室在管吗?”
苏宣没说话,他想着刚才赵之语刺他的话,脸有些疼,若此刻再承认张之月管家,脸就更疼了。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周毓,只见周毓也没说话,扭头看着一边,死死捏着扶手,眼里含了眼泪,明显是受极了委屈的样子。
苏宣涌现出几分愧疚出来,正想开口,却听到张之月道:“霍夫人有所不知,我家大夫人身子骨不好,平日就让我帮衬着。”
“所以亲生女儿的嫁妆,也是你帮衬咯?”
赵之语笑着询问,眼里已经全是安耐不住的笑意。苏宣忍不住了,突然低喝出声:“霍夫人说话,有你什么说话的余地?”
听到这话,张之月整个人都呆了,她咬了牙关,扭过头去,干脆不说话了。
苏宣见她不说话,也乐得清静,轻咳了一声道:“夫人,嫁妆这事儿既然是你管,你就同霍夫人多说几句吧。”
听了这话,周毓应了声,她规规矩矩说了声“谢老爷”,就同赵之语商量起来。
等赵之语一走,张之月顿时闹了起来,愤怒道:“她这不是等于什么都没给吗?咱们还要倒贴嫁妆过去,这到底是嫁女儿还是送银子?”